因宴饮不得不喝,既如此,喝多些她反而高兴一点。 洛璇却说:可是姑姑,你在哭。 你又哭了。 “阿瑶。” 颊侧的泪被拭去,微凉手背轻轻在她的颊侧蹭过,一声唤落在耳畔。 “是喝过酒,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洛久瑶轻轻摇头,攥住还沾着她眼泪的手指。 “酒有些辣,呛得流眼泪。” 第73章 岁除宴至最终, 几乎所有人都饮了些酒。 沈停云自年少时从军,多年在军中练就一身极佳的酒量,早已是个千杯不醉的好手。 比起酒量, 沈溯更胜在气势,饮酒后较常时话还多些,喝了几盏竟连沈无忧也劝,被沈停云拦下后不甘, 开始拎着酒盏挨桌敬酒。 崔筠心疾在身只浅尝一口,崔恒亦是酒量浅的,只喝一盏便够。 北地的酒太烈,饮过半盏,洛久瑶的意识虽不至沉在酒里,却仍不免头晕。 她望着宴上热闹,众人面上皆是毫不作伪的笑意,想,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此刻就好了。 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间便说出了口。 沈林拨了拨她散下的碎发:“是啊,眼下正逢冬与春的交界, 两军不会在此时交战, 边地没有战乱,是北地最好的时候。” 洛久瑶拢着氅衣靠在他肩侧, 点一点头。 她知道他未能说出口的后半句。 她自来到连州城,虽见过众多颠沛飘零的流民, 见过潦倒流离的苦命人, 但从未见过连天的硝烟,从未见过纷飞的血与火, 更别说是两军厮杀时的残忍与惨烈。 所以她会觉得这里好。 可若战事起,连州城外漫卷起硝烟,此地便会被血腥气息充斥,变作全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洛久瑶垂了垂眼睛,好一会儿,从他的肩侧支起身体。 身畔众人依旧在饮酒交谈,沈停云坐在远处不知想些什么,沈溯拎着酒盏在宴桌中穿来穿去地怂恿着众人饮酒。 一片交错的光影中,洛久瑶看着对面少年的眼睛,好像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沈林。” 她看着他,眼眶因酒意上涌而微微发红,眼睫也湿漉漉的。 可她的神色好认真,开口,一字一顿道:“连沧关的战乱总有一日会休止,等我们一起查明穆城的事,一起肃清心有不轨的人……总有一日,边地会永远祥和安宁,这里会一直这样好。 沈林伸手,轻轻捏她的脸颊。 他说:“好。” “我们一起。” 沈溯劝酒的本领一流,宴散时,连沈林也难逃,推脱着浅饮了两口。 只是他的酒量实在不够好,才饮两口便醉了。 沈停云自沈林幼时便清楚他的酒量,瞧见他饮酒后本想来送人回寝居,却见他扯着洛久瑶的衣袖不撒手,任凭他说什么也分不开。 在北地许久,洛久瑶与众人熟稔许多,与沈停云亦不如往日那般生分,连州城没有守岁的规矩,她先行开口,主动提出送沈林回寝居。 沈停云的眼睛里装着十二分的不放心,瞧一眼沈林手捏皱的衣袖,还是勉勉强强应下了。 醉酒后的沈林格外安静,乖巧又听话,除了始终不愿放开洛久瑶的衣袖外,走回寝居的一路上都十分乖顺。 岁除,天边尚是新月,浅淡的月光落在庭院中,自屋檐铺洒下来,檐角的木风铃轻声碰撞,撞落积在铃上的些许细雪。 沈林安静了一路,到了院落里却朝天边瞧了许久,说着月亮好看,想要看月亮。 洛久瑶本想扶人回屋子里,听了他的话顿一顿脚步。 喝酒暖身,身上又裹了层厚重的氅,她倒不觉得很冷。 她牵一牵沈林的手,也微微温热,干脆打开房门,在门前燃了炭盆,又捧了手炉暖茶,同他窝在一起,前言不搭后语地小声说话。 是个晴好的夜,洛久瑶想,去年今时,他们也曾一同在村落的小院里看月亮。 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洛久瑶窝在一片温暖中,不知不觉竟合着眼睡去了。 身体浮沉之间,光影缓缓暗下,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依稀听到耳畔有人轻声说着。 “阿瑶,新岁安康。” “嗯,沈林,新岁安康。” -- 又一月,天气渐暖,草木隐隐有了复苏之象。 北地的春远比燕京的春更烈,春风卷地,沙尘旋绕,连干燥的空气里都飘飞着烟尘。 春时,万物复苏,两国交界却频发事端,隐有交战之势。 沈长弘与沈停云自新岁几日后便领兵驻守在外,连州城内外的大小事务交由沈林与洛久瑶帮衬着处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