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掌勺的大厨亲自动手。 青绿的野菜先过水焯出嫩翠色,而后剁碎和在面糊中, 加上细碎的鱼肉沫,提了鲜亮, 又放各种调料加以佐味, 最后饼身被炸的金黄,恰到好处,稍一掰开,外焦里嫩, 散着淡淡的咸香。 姜还是老的辣。 忙前忙后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野菜饼呈到何呈奕的面前。 晾了适当的温度,齐林自宽碟中夹出一块, 放到何呈奕面前的玉碟中, “陛下,您要的野菜饼已经做好了。” 且只瞧那颜色, 再闻那鲜香, 便很难与野菜两个字联系到一处。 何呈奕只瞧看一眼, 便立即皱了眉:“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是您说想吃的野菜饼。” 接过齐林双手奉上的银筷夹起一块,卖相倒是不错,只轻咬了一口细嚼两下便又丢回盘中:“差的远了。” “不合您口味?”齐林问道。 何呈奕将银筷重重搁下,低沉一口气,“撤下去吧。” “是。”瞧他不快意,齐林也不敢惹他不悦,更不敢劝进,只得老老实实撤下去。 那所谓野菜饼的香气仍留在齿颊间久久不散,除了鱼香气便是各种滋味叠在一处,软滑香口,却不似从前那股子味道。 再者说,也唯有秦葶会做那东西。 野菜洗干净,稍剁碎了便和在杂面糊里,仅放些盐巴和匀拍成饼,贴在锅边等熟...... 从前见着她做了无数次。 可这么简单的东西,到如今就变了味儿。 到底人还是不在了。 那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却让他与秦葶在一起整整吃了两年。 此刻殿内空无一人,唯他自己坐于殿中金椅之上,明堂阔窗,一切一切都极好,却唯独不见了秦葶。 背靠金椅,他有些怊怅。 心里那挥不去的凄惘滋味如同积在头顶的黑云滚滚,如何也挥不去戳不破。 他在怀念什么呢? 怀念那个死了的秦葶吗? “不过就是个孤女罢了。”他喃声道。 “这回,从前的事情便都算了结了。”他心想着。 他本应该就是如此的,不必在意担忧任何一个人。 他当初不过就是可怜秦葶罢了,如今是她自己福薄命短,怪不得旁人...... 想到此处,他觉着自己本应开怀,奈何心境却越发沉重,心口似被人生生掐住命门,多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试图强将这种不明快的感觉深压下去,何呈奕自金椅上站起身来,扶着桌案朝殿下行去。 他需要出去透透气,一连不眠不休的忙了几日,他应是太累了。 大步出了殿门,一股春夜的微凉之风扑在他的面前,妄想吹散他心口的那朵沉积,何呈奕愣站殿门外,大喘了几口气,那种感觉却没有半分减缓。 最后何呈奕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回的寝殿之中,入了内室,灯芯如豆,给整个内室添加了一层晕色。 从前每每自华宵殿忙完政事归来,秦葶都杵在这里,冬日里便拿着铜钩蹲在那里百无聊赖拔弄碳盆里的松碳。 先前忙碌整日,在入门第一眼若得以见她,身上的疲意就可消散大半。 眼下再瞧空空如也的房内,连秦葶的影子也不见。 “齐林。”他失了魂一般坐在榻前。 齐林入门,“陛下有何吩咐?” “朕之前让你收好的那只箱子呢?拿过来。”他道。 只肖一说齐林便知是哪个,俄顷,齐林自柜中取了一只扁长的箱子亲奉到何呈奕的面前。 “放在这,出去吧。”他指了床榻说道。 箱子被轻声放于榻上,未上锁。 外面门声响动许久,何呈奕才只手摸上那箱子锁环。 将其打开,若大的箱子里面仅存放了一件乌蓝色短衫,这箱子是檀木所制,里面却任由他意放着这般粗陋之物。 这件短衫是当年秦葶省吃俭用给他扯了布亲手制的,后来也是她亲手弃留在行宫里的。 许是从她放弃这件短衫的那日起,便意味着,她也将他抛弃了。 无论是阿剩,还是何呈奕。 她都不要了。 将那衣衫自箱中取出,殿平于榻上,与榻褥相比,那料子显的尤其粗糙黯淡,半分上不得台面。 可曾几何时,那却是秦葶的全部...... 何呈奕修长的指节轻轻抚过那件衣衫,随着脑海中回想那日秦葶在她眼前跌落深黑的水面当中的场面,心便开始跟着颤,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