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响丧钟后,是压得人心头有如铅坠的静穆。 灵车的御者离开座位,改由寇仲,徐子陵和水玉儿三人坐上去。 客素别喝道:“恭送大王!”全体将士立即跪下,热泪终忍不住夺眶而出,那是充满怨愤和屈辱的苦泪。 寇仲马鞭扬起,在空中呼啸一圈,落回来轻抽马臀。战马长嘶,拖着灵车往敌阵驰去。 寇仲回头一瞥,心中酸痛,叹道:“今趟我真的没有把握,陵少怎么看?” 敌阵号角声起,忽然近千骑离阵旋风般朝两人所驾灵车驰来,直有铺天盖地,摇山撼岳的惊人威势。 徐子陵却像没有看到似的,苦笑道:“今趟颉利是有备以来,故此绝不肯空手回去。谈判会非常艰困,而大祚荣更可能是谈判的死结。” 寇仲摇头苦笑道:“我对战争也开始厌倦哩!只恨别无选择,只好硬撑下去。” 徐子陵看了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叹道:“你的硬撑似乎并不太硬,我甚至觉得你是有点不敢面对现实。” 寇仲双目露出沉思神色,缓缓道:“现实确非常残忍,令人不忍卒睹。我寇仲为王为寇,就要看能否守洛阳守嬴李小子。唉!他娘的为王为寇,偏老子正是姓寇,犯了名忌,还叫仲,天生的老二!将来若我伏尸洛阳,你们记得把我的骸骨问李小子要回来,葬在娘的山谷内,让我乖乖的为娘作伴。”说完状似无意的看了眼水玉儿。 水玉儿接收到他的目光,轻松的耸耸肩取笑道:“你不会也相信我的什么预言吧!” 寇仲一愣,尴尬的转开脸。 看着远处的帅旗,水玉儿叹气道:“先不别说以后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赵德言旗下熟识你们心思的香玉山,还要算上你们的好兄弟突利,不知道他的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寇仲和徐子陵一愣,随后顺着水玉儿的视线,看到本来在策马奔来领头的人影,同时一震。 漫山遍野的突厥战骑出现在汗旗高竖的山冈上,潮水般往他们席卷过来。令他们想到中土若非有坚固的城池,早给突厥的铁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在三人头皮发麻下,前后左右尽是强悍的突厥骑兵,有如汹涌的汪洋,将他们四周的平原淹没。敌人士气如虹,人人精神抖擞,目露凶光的向他们注视呐喊。 可是当见到来者,寇仲和徐子陵均发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忽然变得僵硬,挤不出半丝笑容。 突利策马与他们并排而驰,叹道:“你们在怪我?” 寇仲摊手道:“你想我们该怎样对你?辛辛苦苦和你打败颉利,你却摆摆尾的便去和颉利修好讲和?还开口兄弟闭口兄弟,這样算他***甚么兄弟?”突利苦笑道:“如果你们知道我的状况,就不会這么说了。毕玄近数十年来从不参与突厥族的战争,他老人家今次亲自来找我,要我在和还是战之间做出选择。表明如我不肯讲和修好,颉利将全力支持拜紫亭這蠢货。我有能力打一场两条战线的全面战争吗?一个不好!给拜紫亭统一诸部,那时我应顾那一边才好?若与拜紫亭斗个两败俱伤,占便宜的肯定是颉利。” 水玉儿淡淡道:“是吗?奔狼原之后,你的黑狼军还没有占尽优势吗?” 突利一愣,苦着脸道:“玉儿小姐,话不能這样说,颉利的金狼军虽然连场大败,可是他已经统治草原多年,加之毕玄在他的那一边,夹在其间的我很难办啊!”徐子陵不想和他闹得那么僵,且在突利来说已非常容让,甚至低声下气作解释,点头道:“我们倒没想得這么周详。” 突利默然片晌,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让士兵停下。 “虽然不好开口,但是,我还是要请玉儿小姐先行回城。”突利面上现出迟疑不决神情,最终还是喟然一叹道:“如果你在场,我怕会影响颉利最后的决定。”水玉儿错愕的看向他,突利是怕她在场影响颉利什么决定?是怕颉利见到她想起赫连堡一役而勃然大怒下令攻城?还是怕颉利在她的暗示下放过龙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