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小火正在烧着。少女伏于案上,双袖挽起,玉白藕臂正伸在笔洗里捣鼓什么。 周沅眉轻蹙:“你的病是好全了吗?就这么跪在地上不觉得凉?” 听见后面动静,苏悠回身看了一眼,然后道:“这儿有些乱,殿下再等等我一下。” 香典司下职晚了些,她也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又忙着手里的活,余不出手去迎他:“殿下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一坐吧。” 周沅卸了氅,将它丢在红几旁边的蒲团上,弯腰去拾起地上的纸张,又催她:“你不过来,孤怎么坐?” 苏悠不慌不忙,将洗好的斑管用擦笔布拭去多余的水,置放在笔格上,才起身走过去。 坐在那红几前,然后从旁边又端上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隔在两人中间。 揶揄道:“是,殿下如今矜贵了,想当初来此,便是席地坐在花草地间都不讲究。” 周沅愣了愣,绕有趣味地看着她:“你如今还学会故意曲解孤的话了。” 外头风吹江面,水浪声如银铃,屋内的烛火也被透进来的风吹晃了几下。 苏悠还身着官袍,墨发束成冠,两鬓的发丝因为收拾屋子太久,松得有些杂乱,那似清水的眸子里泛着些无辜:“我哪里冤枉殿下了?” 周沅笑笑没答,只问:“怎么今日想到要约孤来此?” 四年前,他与苏悠来游船来过这弦月楼,那时两人正处于暧昧期,她便是在这间屋子里,与他表明心意。 约他来此,周沅有些惊喜。 苏悠弯眉:“匆忙了些,还没来得及备好,殿下莫要嫌弃这迟来的生辰礼。” 案几上的小木箱里,是一整排香墨条。 “制作香墨的时间较久,不过好在赶上了,我待会儿清理出来,再描一层金腊便可以了。” 何止比较久,烧好洗净的烟要阴干一年,辅以甘松、藿香、零陵香、龙脑……等香料锤打至万遍压制成型,最后将这香墨条在木箱里用草木灰吸湿。 所以为了这礼物,提前准备了一年。 苏悠低头去处理箱子里的墨条,周沅瞧着她,眼眸的深处忽地跳出一簇亮光,欣喜半晌,才问:“所以今日,当真是你要孤来的此处?” 自从除夕那晚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周沅担心她会被苏浩那些话给影响,很想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未怪过她,却又怕这般提起,又让她让伤心。 他顿了顿,凑前捧着苏悠的脸:“苏悠……” “殿下。”他这般欲言又止,苏悠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殿下若是怨恨我,恐怕连见都不会见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