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兄长的礼,需按储君的规格筹备,当然不能套用在寻常商贾家的孩子身上。 至于前朝官员家的子嗣们,为维系关系,他的确也送过礼,但那些都由宫人一应操办,他只需要在最后过目应允即可。 记忆中他亲手备下的及冠礼,好像只有一件…… 那年虞京城内金桂盛开,储君结亲,宫中喜事将近,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三殿下溜出了宫,敲响柯家院门,邀他的雪人去金粉河上看灯喝酒。 半醉半醒间,他送出去一块印章料。 那年盛扶泽十七岁,柯鸿雪十六。 他春天参加完长兄的及冠,不自觉地就想起若是阿雪戴玉穿袍,这样端庄地向四方宾朋敬酒该是怎样一副可爱的样子。 太子殿下的冠礼,收到的礼品一间库房都放不下。三殿下便想着,他至少该替阿雪准备半库房的礼物吧。 多了不行,会被攻讦僭越;少了他又觉得不好,不大气。 所以半间库房正合适,可以装下阿雪未来一辈子能用到的珠玉环佩、衣料折扇。 ——当然,他还会替阿雪买新的。 印章虽是特意托了显国公府的小将军替他从西域带回来的,但那不过是第一件礼品,往后还会有更多更精美的玩意儿,因此也不足为奇,他只是担心该怎么自然地送出去。 金粉河上的灯美轮美奂,飘满虞京城的馥郁桂香也足够令人沉醉,三殿下佯装酒后入眠,实则踟蹰了一路,颇像个胆小鬼。 可等游船靠岸后,柯鸿雪俯身唤他。 盛扶泽睁开眼,看见船上烛光,眸中星光。 那双如清雪般玲珑剔透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仿似深情,仿似慕他万千。 盛扶泽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悸动,说了什么已记不清了,大抵都是本能。下船时他终于下定决心,状似轻易地递出那枚堪做传家宝的玉料,却又笑着说那是街上小摊里随便看到的。 那夜初秋,京中薄霜笼月,盛扶泽下船时,恰见头顶月光皎洁,星光璀璨。 …… 从送出,到他领兵南下,沐景序都没告诉过柯鸿雪那是及冠礼,只说待他日后取了字,可以用那块料子刻印章。 但柯鸿雪如今二十二岁,早过了冠礼,他却突然因李文和的一番话,生起了一丝无法弥补的遗憾。 在岭南的时候每天都有事情要做,需要日复一日地打断骨头再生,看着镜子里的脸溃烂长出新肉。从头到脚一寸寸,将作为“盛扶泽”存在的十八年印记全部磨灭,最终成为一个全新的“沐景序”。 如同婴儿一般,提笔写字、走路站立、说话微笑,所有习惯都要重头再学,五年的时间那样短暂,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一日日错过了什么。 柯太傅写信说阿雪将要及冠,问殿下可还记得曾答应过为他取字,沐景序才恍然惊觉时间已过去三年。 他在四季如春的岭南,郑重提笔,一笔一划为身处北方的阿雪写下“寒英”二字。 而今有另一个正满二十岁的青年要行及冠礼,沐景序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想到阿雪。 他想,自己为阿雪起字“寒英”,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呢? 鸿雪漫天,寒英纷飞,都是一样的意象。他觉得,阿雪只要做自己就好,不需要为任何人做出任何改变。 盛扶泽会永远在身后接住他。 可现在的柯寒英,当真是曾经的柯鸿雪吗? 沐景序想入了神,做了几场噩梦,加之天气转凉,病情一下加了重,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