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要从头开始!也许她会再在街上偶遇什么人,又展开一段精心策划的罗曼史。就像当初她见到费可时,主动穿过马路打招呼的是她。悄悄藏起戒指,隐瞒婚史直到最后一刻的是她。穿着精致的蕾丝红裙,心中暗暗抱怨面馆小店脏乱差的也是她。 她从国外留学归来,若是穿上华服,外表也不比当红女明星差多少。可周遭的一切,地铁上不怀好意的拥挤,文印室里的闲言,厨房瓷砖上难以擦去的污痕,还有她那平凡到无聊的婚姻,在她看来都是上天偶尔的失误,本不该让她久居其间。 她需要的是出其不意的惊喜相见,耳边窃窃的甜言蜜语和放纵肉体的抵死缠绵。即使这意味着世俗压力和身败名裂的风险,在她看来都是精彩人生的必备之物。 她要把生活过成戏剧,就必须要有华服美宅装饰舞台。自然,也少不了为这一切幻想服务和买单的有钱情人。她惦念那种诱惑与被诱惑的感觉,明知自己将来可能又会踏入陷阱,心里却充满了被诱惑的愉悦。 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再犯傻,做起复杂的美梦,以为单靠一千万救人一把,东山再起的男人就会对她感恩戴德,就会将她从乏味的婚姻中拯救出来。 而阻拦她新生活计划的,现在看来也就只有那个可怜的、为她身陷囹圄的白明礼了。 对于苏茜来说,承认自己的平庸,恐怕是世间最难的事了。能匹配上她的婚姻或是爱情,注定该是不平凡的。她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想清楚了未来几十年的路。 她重新发动了汽车,开进了夜色里。 程昊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他看着太湖对岸的点点灯火,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个不停。 刚刚给费可的律师打了一个电话,证明了费可的确是将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股份转让给他了,协议上就等他签字了。1亿?2亿?总之是一个大得惊人的数目。从投资回报率上来说,也许费可是他做过的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了。 程昊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两页纸又看了一遍。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本以为费可会写一些特别的话给他。甚至在他拆开信的那一刻,他还隐隐抱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可那封信里,只有一份对折的整整齐齐的《股权转让协议》。这份协议上也只有公事公办的字眼,再无多余的话。 其实,从在飞机上遇到费可的那一刻起,程昊对费可的心思始终就很直截了当——他喜欢费可,想得到费可。 即使现在一想到那张柔和青涩的脸,他的喉咙仍会一阵耸动。想起在酒吧他嘴对嘴喂费可喝下去加料的酒,想起看到湿漉漉的费可出现在家门口时的欣喜,想起费可洗澡时在玻璃门上那曲线分明的影子,想起在烟气缭绕的厨房里他们在灶台的火焰旁大汗淋漓……这些充满情欲的记忆氤氲又沉重,坠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他对费可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就算费可骗了他,他有愤恨也有咒骂,但还是难以清楚地将这些怨懑从一团乱麻般的情绪里分离出来。甚至后来有一天他在晚班的国际航班上偶遇费可,即使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费可说要补偿他,除了在洗手间里解开了裤带,他还告诉程昊一个上市公司收购煤矿的内幕消息。程昊再次选择相信了费可。他把一大笔钱投入到股票账户上,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金融圈里扩散开了消息,无人知道消息的源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最后当然是败了,一败涂地。所以他对煤老板那么憎恶,因为一提起这个行业就会让他想起曾经的愚蠢和失败。 可这些他都只能埋葬于内心深处,无人可以倾诉。他是金融界的精英,标准的配置应是有个妖娆的女友或是贤惠的妻子相伴。即使这个行业的风气再怎么开放,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探测他人宽容的程度。更不用说他那远在西北的守旧父母,还在巴巴地指望着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程昊耿耿于怀的是,费可对他究竟有没有过一点意思。 “别来找我,你干的丑事,自己心里清楚。” 他忽然想起当初费可留给他的那个字条。再加上现在的这封信里,省略了所有可能的忏悔、解释,或者哪怕只是平淡地打个招呼。程昊自嘲了一下,也许从头到尾费可都是厌恶他的。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那么用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来买断这个结论,看来也不算太坏的结果。程昊长叹一口气,将没抽完的烟卷扔出了窗外。也许是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他拿起了手机。 费可松懈地陷在椅子里,烟卷已经烧到了根部。他倾身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 “你看,正如我说的,他们并没有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何姗咬住嘴唇不说话,因为费可也像是在指责她。 见何姗没吱声,费可又问:“怎么?你不相信我?都到这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