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直不识时务!闽籍士绅更都沉浸于对朱纨的仇恨当中,听说此事背地里纷纷骂李彦直反骨!因李彦直主张规范东南的海贸秩序,那不是要断他们家族的财路吗? 李彦直见一疏不见回应,又上两疏,还不见回应,又连上三疏!但他这六道奏疏完全是逆官场大势而行!这时北方的官僚大多不甚关心东南之事,关心东南之事的闽、浙两省京官又都站在李彦直的对立面,所以李彦直连上六疏都如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风浪来! 只有徐阶等寥寥数人对此颇为关注,这些人的作风都偏向于夏言一派,心中怀有国家,不管出身何地,利益何属,都还保有部分的良知关注着天下大局。但自夏言倒台以后,这一派的人或贬或逐或被冷落,又不讨嘉靖的好,便都说不上话。 李彦直连续建言两件大事都没得到相应,他却也不气馁,竟然又连上三疏,三疏之后又三疏,这次说的却是他的“本分”事情,讲论本朝兵制之弊,尤其指出京城附近防务废弛,一旦有事无以应变,主张加紧整顿,以备不测。 这下连严嵩也坐不住了,几乎就要拿办他,严世蕃道:“办他?怎么办?他论兵部的事是他的本分!这奏疏措辞严谨,没犯忌!这小子背后有人啊!要是强行办了他,一定有人出来给他喊冤!事情一闹大,陛下过问起来,反而见到这奏疏了!不如还是奏疏压下,继续不理他就是了。反正也没人跟他一起闹。” 严世蕃所料不错,李彦直兵部的同僚们,还有那些吃空饷的将领们见到这份奏疏个个胆战心惊,都怨李彦直多事,人人排挤他,一时之间把他变成一个孤得不能再孤的孤臣!对于李彦直的奏疏被压住不放非但不予同情,反而觉得首辅大人英明,甚至有人为了买保险,又去贿赂了宫中秉笔太监,让他们莫在此事上多口,结果反而让司礼监的太监们也知道了兵部李主事之名。 陆炳扛不住压力,便将李彦直叫到府上,要他少惹事。 兵部李主事自此沉寂,然而无论西北还是东南,事态的发展却一一在应验李主事的疏论,尤其是东海的形势,如果说李彦直那六道关于东南局势的奏疏是一份剧本的话,那东海的实际情况简直就是按照这份剧本在上演! 许栋一死,东海群龙无首,陈羽霆在大员是个弱势首脑,缺乏振臂一呼响应云集的大魅力,又厉行保守收缩政策,对海商们是给予有限的保护,对海盗则婉拒门外,如此一来,东海的骁勇之辈便都瞩望于王直。 王直和徐惟学到达日本后便与破山结盟,稳住脚跟后便在平户竖立大旗,招纳海商海寇,无论华倭,来者不拒,东海正缺一个强有力的大首领,因此不数月之间蚁聚豸集,听命于王直者多达三四万。 不久朱纨被罢职,这位可怜的老儒在撤职命令下来之前就先自我了断了,见到了他的下场后,无论朝中或者闽浙,还稍有良心者皆摇手不敢再言海防之事,朱纨所有重用之官兵将领一概贬撤问罪,自长江入海口以至于广东数千里海岸线成了一个不设防的羊圈! 一切种种都应了李彦直的预测,大严之后果然转为大松!连朱纨到达之前的厉行海防检查都没有了,海商们上岸下海,也由以往的偷偷摸摸变成了大摇大摆!恶法虽去,良法亦不留,国家秩序荡然无存,被逼为贼的饥民们没有及时转为守法的小商人,却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海贼,东南便由极端的政策压抑,变为没有秩序的爆发性繁荣与爆炸性混乱。 就在这种情况下王直夹带数万之众回归浙江海面,海面上万众欢呼,如迎君王!归附之众竟达十余万,激增的交易总量亦为王直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暴利。 在这样的大形势下,陈羽霆也只能力保大员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