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楚辞帮他缉拿水匪, 顺便牵扯出倭人的阴谋后,他很是得了一番嘉奖, 年度考评时政绩全是上上。他早已经把楚辞当成了一个优秀的谋士,也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会让人传话找他, 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那范大人今日找楚某,是为何而来呢?”既然不是听到消息过来找他, 那自然是因为别的事情了。 一说到正事,范举立刻严肃起来:“是这样的,之前屠村的那伙倭人大多已经死了,但领头的那个还有之前摔下山崖的两个也侥幸活着。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在审问时遇到了麻烦, 这些倭人开始拒不配合,后来我们动了大刑,被逼急了后,这些倭人才终于开口了,可没说上几句,就变成叽里咕噜的倭人话了。” 说到这里时,范大人有些狼狈:“你也知道,我们水师衙门都是一群大老粗,有些人官话都说不好,哪懂什么倭人话。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也不好张榜请会说倭人话的到衙门来,万一那是个奸细,再和被抓的倭人来个里应外合就不好了。” 楚辞点点头,他们的顾虑很有道理。 范大人见他没有鄙视之意,心里宽松了不少:“所以啊,万般无奈之下,老夫就想起了楚提学你,上次你帮我们抓水匪时,老夫也曾听你说过倭人话。还请楚提学你帮个忙,去听一听那个倭人到底招了些什么,可否?” 楚辞也有些尴尬了,他早该预料到的。他是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他的倭语也只是半吊子,最基本的日常用语他是懂的,可倭人招供总不能说些“你好”、“再见”、“吃了吗”之类的话吧,他要答应了却听不懂,这才丢脸。 可是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若是拒绝了又怕别人想多,官场之上就是这么麻烦。楚辞一边吐槽,一边想怎么委婉开口才不让人觉得他在敷衍。 范大人见他一时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楚提学,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楚辞刚想点头把自己想好的推辞说出口,可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范大人,不是楚某不想帮忙,实在是难堪大任,不过……” 范大人原本心都提起来了,以为楚辞要拒绝,但听他话锋一转,便知他大概另有打算。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里有个人大概能解范大人之忧。他对倭人之语有些了解,必定能听出倭人到底说了什么东西。” 范大人将信将疑:“那么,此人现在何处呢?” 楚辞笑道:“范大人应也知道他,就是省提学司的孟繁孟大人。”楚辞记得上次去时,孟繁曾说过,因他粗通倭人之语,还在倭人宴请巡抚时陪过席。读书人大多谦虚,和别人说一窍不通时,必定有所了解,和别人说粗通时,一定就是精通了,要不然那样的场面,提学司普通官员可没资格上席。 “是他?”范大人道,“我们水师虽和那些文官不算熟络,但也是见过面的,原来他还有这本事。只不过,范某与他并无交集,这贸然上门,恐怕……” 楚辞闻弦歌而知雅意,无需他多言,直接就铺纸磨墨,写了一封信给孟大人。他估摸着孟大人的作用应不止一次,恐怕两军作战时,也需要他在旁翻译。有了这个功绩,说不定孟大人的位置可以动一动了,就楚辞所知,他任现在的职位已有五年之久了。 范大人将信收好,脸上的烦恼已经消失不见,他乐呵呵地拍了拍楚辞的肩,说了几句好话,表达亲近之意。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楚辞微微一笑,刚想起身送客,突然又想起了他最开始想找范大人说的那件事。 “范大人先别走,楚某之前托人给你带了话,为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还请大人稍作停留。” 范举又坐了回去,他看见楚辞在书架里翻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一卷图纸朝他递过来,范举接过后开始翻看,脸上的表情也由最初的漫不经心变得严肃起来。就连楚辞都知道这幅海图的代表了什么,在南闽周边巡海数年的范举又岂会不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楚提学,这东西是哪来的?”范举将海图小心地贴身放好,恨不得立刻飞回衙门,马上领兵过去将倭人一网打尽。 楚辞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在居野山人的遗物中发现的,这很可能也是他遭遇杀身之祸的缘由。” 范举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楚提学,你之前是让谁传递信息过来的。”他原本还不当一回事,但一想到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延误了好些天,他心里头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倒没想到要责怪楚辞,因为对倭人宣战后,巡抚大人早就下了命令,所有官员必须严守阵地,无令不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