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闷棍,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腕,迫切地想从这场噩梦里醒来。然而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始终停留在视野中,不断残忍地提醒他这就是现实。 明明早就应该发现端倪的,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看出来?巫炤脸上的魔纹几乎消失殆尽,皮肤就像蜡像一样毫无血色,就连那头深棕色的长发都褪去了光泽,变得暗淡而干枯。 这分明是当年西陵决战前见到的他,那个力量几近枯竭,随时可能化为飞灰的他。 “你……你……”北洛的声音发抖,直到此时此刻,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依然在奢望对方的否定,告诉自己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 也许这种虚弱只是暂时的;也许这只是法术带来的表象后遗症,总之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糟糕。他是西陵的鬼师,他是巫祖,他是安邑最强大的魔之一,拥有可以令天地震颤的力量,这点小小的挫折怎么可能击败他呢? 最重要的是,他是自己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他不可能会欺瞒自己! 青年泪眼模糊地凝视着他,等待着期盼中的言语。然而巫炤却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简短的三个字里充满了愧疚,也浇灭了北洛最后一丝希望。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忍不住用力摇晃他嘶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王辟邪是世间最强的妖族。想要复活他,仅凭辟邪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巫炤低声解释,“除非是……以命换命。” 而且只能是力量与之相当、抑或是高过他的个体,才能以熄灭自己的生命之火为代价,换取王辟邪的重生。 北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抖着伸手触摸对方的胸口,那里面有如同人类心脏一样重要的所在,集中了魔族之力的内核。越是强大的魔,核中的魔力流转越是明显。然而此时此刻,不论他用什么方法试探,也感觉不到魔力的涌动,只有一些细微的魔气痕迹,就像木炭燃烧后剩下的灰白余烬。 余烬的力量是如此微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最后的热度,变成彻底的死灰,正如北洛此刻的心情一样。 巫炤握住胸前那只发抖的右手,试图给予人一点安慰,但那冰凉的温度却更加深了对方的绝望。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北洛咬牙说道,声音阴沉得可怕,“还有奎……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终于明白在听到巫炤答应交换时,奎为何会有那样奇异的表情了,能够看穿过去与未来的王辟邪始祖,显然早就预见了这一刻。 巫炤感受到北洛拼命压抑的怒火,心不觉纠了起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把一切都向爱人坦白。 “是……”他冷静说道,“如果不瞒着,你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 “所以你们就约好了一起来骗我!”北洛忽然抬高声音吼道,“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他边喊边控制不住地浑身哆嗦,显是悲愤到了极点。 巫炤无言可辩,只能轻叹道:“我的确骗了你。你若是忍不过,就打我一顿吧。” 北洛双目通红,右手高高举起,但看着巫炤苍白虚弱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这一下却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只见他僵立半晌,忽然大叫一声,抽出太岁用力向周遭砍去。剑身锋锐寒光四起,噼啪碎裂之声不绝,直砍得树木东倒西歪,枝头花叶零乱落泥,就连坚硬的岩石都变成了碎块四散飞溅。 巫炤静静地站在满地狼藉中间,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直到北洛发泄够了,颓然跪在地上,方才摸索着慢慢接近,同样半跪下来抱住他。 北洛失神地靠在对方怀里,只觉得那个熟悉的身体再也不复前几日灵肉相交时的滚热,无论怎样地拥紧摩擦,也只能感受到再有限不过的温暖。他再也忍受不住,崩溃地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抛开了所有的理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