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 很好,看在这小子如此懂事的份儿上,两人决定就不跟他计较晚上一直跟高媛睡觉的事情了。 高媛便把马车赶到了通往时家村的大路上,柴文道和柴伐北对视一眼,都暗暗地出了一口气,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达成了一致。牛头镇这个地方,是打死也不让高媛停留的。 六年的时间,大自然向世人展示了它的威力。过了五里庄之后,路上的杂草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只有路中间还有道路的些须影子,也不过就是杂草矮一些罢了。 高媛叹息:“看来村子里真的是没人了,也不知道当年官府到底有没有把村里人给收殓了。” 柴文道指着远处的一处小山丘道:“嫂娘,那个山丘,以前没有吧?” 高媛抬眼看去,果然在原本村头的位置,大路一旁,有一个小小的山丘。 眼泪来的猝不及防,她一边擦着泪一边道:“没有,没有。” 怎么会有?那个地方,以前可是最好的良田。 她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就连最小的范诚阳都乖乖地坐着不动,等马车终于到了地方之后,让柴文道把他抱了下去。 高媛觉得脚下的土地太过暄软,走在上面居然无处着力,害得自己的腿脚都是软的。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山丘前面,有一个半人高的石碑,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被风雨侵蚀了一些,可依然看得清清楚楚:时家村众村民之墓。 八个字,就把一切遮掩在了这小小的山丘之下。没人知道那场时疫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官府在其中做了什么,人们只知道这个小小的山丘之下,埋葬着以前一个叫时家村的所有村民。他们怎么会同时死去的?怎么会被埋在一处?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注。等再过几年,石碑上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完毕了,这个小小的山丘,也就是个山丘了吧? 或者连山丘的样子都无法维持,被来开垦荒地的人们平整了土地,播上种子,种上庄稼,彻底泯灭在时光中。 高媛默默地跪下来,一样一样往外拿出祭品,墓碑前有些纸灰的痕迹,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留下的。 纸灰痕迹很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高媛没有理它,只是点燃了线香纸钱,见那纸钱的灰烬随着风扶摇直上,在空中打着旋儿,晃晃悠悠地落在了老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带着火色,在落地之前就灭了,火红彻底变成了灰黑,混合在其余的灰烬中,随风散落。 “爹,娘。儿媳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小二长大了,我给他起了名字,叫柴文道。这名字好听吧?文以载道呢。伐北也长大了,他们俩爱读书,等明年就去考书院。等他们俩考上书院,儿媳再来跟你们二老说一声。我们现在不在村子里住了,在府城住,还买了房子呢。儿媳能挣钱,挣了好多钱,可惜你们没福气,早早地就没了,要不然也能过上好日子,咱天天吃肉……” 高媛跪在坟前,絮絮叨叨着,把自家这几年的生活尽数道来。说话能抚慰人的悲痛,在不断的述说中,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悲痛远离,理智回笼,想起自己的经历,再想想柴文道和柴伐北的经历,对于生死也就释怀了。 她站起来,看了看跪在身后不住揉腿的四个孩子,忍不住笑了笑:“磕个头就起来吧。” 四个人如释重负,磕了头起身。 柴文道和柴伐北本就是重生之人,又是对柴公柴婆毫无印象的,几滴掉下的眼泪,更多的还是心疼高媛这些年的不易。见高媛心情恢复了,心里欢喜,便想离开这个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还得等一等。”高媛又从马车里拿出来一个大包袱,和给公婆的不同,里面的纸钱都是被装在一个纸包里的,外头还写着范俊丰的名字。 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这个墓碑之外,远处还有几块低矮些的石碑,石碑后面是十分讲究的坟墓,居然是拿石头垒的。离得太远,看不清石碑上的字,想来是时家的那位远在外地的二老爷时鑫给自家人立的。 她也懒得去看,把手里的纸包翻转,不让范诚旭看到名字,却带着他们俩走到一旁,拿棍子画了一个圈,把纸包放在里头烧了。她准备得多,一个纸包根本不够,四五个纸包又足足烧了半天才算烧完。 范诚旭猜出了什么,严肃着一张脸,死命地憋着泪,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地帮忙。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头低下去,让泪水直接垂落在地,却还是硬憋着不哭出声音来。 高媛温声道:“旭哥儿,不用憋着,想哭就哭就是。”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