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的相貌可谓是万里挑一的清俊,他身上有着文人独有的忧郁气质,举手投足间,也散发着世家贵公子的淡淡自矜。 沈沅看清了未来夫君的长相后,心中却是无波无澜。 陆谌的态度也算谦谨,待微微颔首,道了声“沈姑娘”后,便将那双稍显阴郁的眼眸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沈沅今日穿了袭天青色的对襟长衫,立领下的云肩绣着清新雅致的团枝花卉。 她的肤色本就白皙,这浅浅淡淡的蓝色更是衬得她雪肤乌发,大有一种冰肌玉骨的古典温娴之感。 陆谌的眼眸微敛。 复又定睛看了看沈沅的脸庞。 沈沅对陆谌毫不避讳的打量并不羞赧,却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垂了眸子。 沈家的大姑娘沈沅自幼被养在扬州,在当地也有着扬州第一美人之称。 而今看来,她也确实担得起这扬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甭说是扬州府,就说是在京城中,比沈沅还要貌美的世家女子,都没有几个。 那张芙蓉面,远看如重雾,近看若秋水横波。 她的眉眼柔美而温和,气质端的是清雅的书卷气,却丝毫都没有京城贵女身上常有的娇气。 沈沅是皮相和骨相都顶级的大美人,面容和五官却没什么攻击性,甚至可以在她的身上品出,那份纤细又柔怯的脆弱感。 平心而论,沈渝的样貌虽与她长姐沈沅有五分像,却丝毫不敌沈沅的美貌。 可若说沈沅是温娴雅静的。 那么沈渝便是娇艳明媚的。 二人各有千秋。 思及此,陆谌将复杂的目光渐渐收回。 沈沅很好。 她是个美丽又端庄的大家闺秀。 只是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她不是他的渝儿。 —— 陆谌离开永安侯府后,沈沅便同碧梧折返回了她们在侯府所住的院落。 这院落的环境幽微雅致,处处布置得精致考究,而这处院落的原主人却是沈渝母女。 她二人从远郊的寺庙遇上匪患失踪后,这处院落便被闲置了下来。 几日前,沈沅刚被接回京师后,便被永安侯的继室刘氏安置在了此处。 虽说这院落住起来很是舒适,但是沈沅却莫名想到了“鸠占鹊巢”这个词,且一想到这个词,她的心中也觉得有些发堵。 她母亲的母族唐家世代都是做盐商的,后来沈沅的舅舅唐文彬入了仕,还曾做到了扬州的知府。 唐家的家底富裕殷实,沈沅的性子虽然不娇气,但自幼也是被舅舅和舅母娇养长大,吃食穿着也都是可着最好的来。 这冷不丁从扬州到京城来,难免会有择床的毛病。 沈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丫鬟碧梧看她精神不济,便关切道:“姑娘,要不然您回拔步床里憩上一会儿罢,这几日您可真是辛苦了。” 想起陆谌看她的复杂眼神,沈沅只对着碧梧点了点头。 随后便在碧梧的伺候下,卸下了有着精致刺绣的云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了拔步床上,碧梧则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又为她轻煽团扇,驱散着初夏的暑热。 沈沅困意上涌的同时,脑子里也不时冒出了“母家荣耀”、“媒妁之言”等犹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这些的词汇。 她能明显觉出,陆谌对她并无什么好感。 而她对陆谌的情愫亦是淡淡。 这段父母之命的婚姻到底会如何,沈沅不得而知。 她只期望,能与未来的夫君相敬如宾,那便足矣。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沉阖下美目,渐渐入了梦乡。 —— 中原的乐器很有意思。 譬如唢呐。 在十里红妆的送亲队伍中,它的音调可以高亢又嘹亮。 而在丧仪中,它的声音又可以如泣如诉,尽言哀怨。 梦中的沈沅忽地置身在了花轿中,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随着侯府的送亲队伍,正缓缓地往康平伯府驶去。 只是沈沅听着这欢快的唢呐声,心中却毫无喜悦可言。 梦境中的画面,陡然转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