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援军抵达,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整个鹿特丹港,骤然之间,处在欢乐的海洋之中,人们甚至涌至海岸,涌在沙滩,甚至进入了海水里,这海水齐腰时,他们才不舍的停下,似乎只希望距离这舰船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朝廷是不会放弃我们的……”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 有人在沙滩上打滚一般,歇斯底里。 那海平面上,硕大的船影,缓缓的移动。 在这慢慢入港的过程之中,先是港口沸腾,此后消息很快的传递至不远处的城中。 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曾无数次击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又依旧矗立于此,高高飘扬着的日月旌旗,从未倒下,随即进行一次次的反击,收复附近的城镇,准备迎接新的进攻。他们有无数的苦难,却也有一次次胜利,可任何一场胜利,都及不上今日。 因为……胜利固然可喜,可真正让将士们所喜极而泣的,却是故乡的亲人,终于……来了。 自己并非是弃子……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卫戍卒。 唐寅听闻了消息,赤足从塌上起来,直接一路狂奔。 待到了港口,便发现几个师兄弟已接连到了。 连王细作竟也来了。 众人对视一眼。 唐寅目光炯炯,略显激动的道:“这是铁甲舰,乃是我在天津卫时奉旨督造,这定是援军无疑了。” 众人往那庞大的铁甲舰看去,只见那上头缓缓放下了一艘小船,那小船先行朝着栈桥而来。 没多久,小船上的人登岸。 朱厚照第一个跃上去,紧接着,是方继藩,是徐经。 港口处,数不清的水兵阻拦着欢呼的人群,生恐让他们将栈桥压垮了。 朱厚照等人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过了长长的栈桥。 唐寅等人已是翘首以盼。 可当朱厚照人等越来越近时,猛地……唐寅人等身躯一颤。 热泪已是止不住流下来了! 居然是太子殿下…… 还有恩师…… 还有徐兄…… 他们万万料不到,此番来援的,竟是如此的规格。 唐寅已是拜倒,高呼道:“太子千岁。” 激动的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皇太子…… 竟是皇太子亲临…… 于是,无数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只朝着朱厚照的方向逡巡。 欢呼声,渐渐的落下。 朱厚照已走到唐寅的面前,凝视着他。 事实上,从前……朱厚照是不喜唐寅的! 爱做诗的人,都很讨厌。 浑身上下,都好像有一股酸臭味。 可现在,见这家伙瘦不拉几,浑身臭烘烘的样子,好像……反而顺眼了许多。 朱厚照伫立着,淡淡道:“唐寅,你可知罪?” 唐寅哽咽道:“臣与诸师兄弟在此驻守,六七年来,一无所长,毫无功绩,实在万死。” 朱厚照道:“错了,你的罪过在于,朕现在乃是天子,你为人臣,何以不知天子,却呼朕为太子。” 天子…… 唐寅似浑身触电一般,惊诧无比。 人与人是有分别的。 皇帝将国家大事交给太子,交给辅臣,一声不吭就跑了,这在许多人看来,这天子实在是……不像话。 可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他们远在边疆,每日与敌人战斗,此时,若知天子亲临,抛下一切,来此救援,那么…… 唐寅眼泪扑簌而下:“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万岁……” 身后,万岁声不绝于耳,直冲云霄。 朱厚照的唇边勾起了一丝再也忍不住的微信,道:“罢了,朕这一次原谅你了,不可有下次,见过你的恩师吧。” 恩师…… 唐寅抬头,就看到了朱厚照身后的方继藩。 只是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的情绪要崩溃了。 恩师还是那个样子,虽是出海,却没有出海人那般黝黑的肤色,还是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样子…… 还是那样可亲的样子! 唐寅朝方继藩叩首:“学士唐寅,见过恩师……恩师……您……您还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声音颤抖…… 六年了哪,人生有几个六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