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中突的异常安静。 连一直淡然的老者,也显得很吃惊…… 似他这般宦海沉浮,历经数朝之人,历来谋算都是将对方摆在理智的情况下的。 也就是说,他不会将人想成一个白痴,或者想成一个疯子。 因为只有白痴和疯子才没有理智。 而在他的布局之中,陛下一定是个极清醒的人。 齐国公权势滔天,力主废除八股,可齐国公因此而遇刺,皇帝定会觉得,这废除八股,实乃极凶险的事,只是传出谣言,尚且如此惊天动地,这时候的选择,理应是搁置此事,尽力不去触怒这些愤怒的读书人。 可偏偏……他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陛下竟会跳脱出他的预料,直接绕过了内阁,不与大臣们进行任何的商议,反手之间,直接下达旨意。 老者皱了一下眉头,咳嗽了两声,才道:“陛下此举,难道不知这样做的后果吗?他难道一丁点都不担心?” 那人这才又道:“陛下同时还有其他的旨意,现在京营已经伺机而动,京师诸门,统统换了生面孔的禁卫,宫城之中,统统由勇士营接管了防务……除此之外……还有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黔国公人等,也发了旨意去……甚至连边镇的都司、总兵官……” 几个翰林顿时露出了诧异之色。 老者又拼命咳嗽,接着摇了摇头:“陛下……想来是怒极了吧,不过……你们不必担心,这不过是陛下一时怒极而已,等陛下理智过来,清醒了一些,自会知道这大明需要八股,需要读书人,到了那时候,自然也就顺天应运了。我等在此,静观其变就是……” ………… 朱厚照近日清闲得很。 清闲了就要找点事做,他是闲不住的人。 老方又不在,这令他很是遗憾,几次冒出了要去南通州寻老方的念头。 这监国太子,干的一点滋味都没有啊,好不容易盼到父皇回来,结果…… 他现在在医学院里。 医学院里隔三差五,总会有一些病人送来。 不过作为医学的大宗师,朱厚照看病是挑人的,他喜欢给人治不孕不育。 在蚕室里,光身的汉子躺在手术台上,手术的器械已越来越高明了,什么无菌环境,什么无影灯,还有那手术刀,也越来越锋利。 汉子已经吃了臭麻子汤,迷迷糊糊的,口里则在反反复复的道:“大夫,割了没有,割了没有……” 朱厚照淡定的捏着手术刀,身后数十个医学生,一个个用贪婪的目光盯着这锋利的刀锋。 能看着太子殿下亲自动刀子,对于任何一个医学生而言,都是一次弥足珍贵的机会。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个屏着呼吸,心要跳到了嗓子眼里。 朱厚照头也不回,淡淡道:“都看准了,这个有些小,所以下刀时,尤其要注意,若是差了那么一丁点的分寸,人家可就真的要绝了香火,可大有大的割法,小有小的割法,为医者……最紧要的就是……” 在他说话之间,手术刀已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划过了一道惊鸿。 以至于所有人眼前一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却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嚎叫:“殿下……殿下……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是刘瑾的声音。 刘瑾居然直接闯了进来。 他脸上布满了泪水,眼睛已经哭肿了。 顾不得这蚕室里的规矩,直接进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而后……他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撕心裂肺的道:“不得了啦,不得了了啊,殿下啊……殿下啊……南通州……南通州出事了……” 哪怕是再如何的吵闹,朱厚照这一刀,依旧下得极稳当,手起刀落,该切的便都切了,不该切的,也都保留了下来。 他依旧沉稳的道:“针。” 一旁的助手取了针。 朱厚照依旧盯着手术部位,迅捷无比的开始缝针。 同时,却是慢条斯理的道:“狗东西,叫什么叫,南通州怎么了,是方继藩死啦?这么着急上火的样子。” 刘瑾几乎要哭晕过去了,他是真的伤心悲痛呀! 他对自己的干爷爷,是真的很有感情的,干爷爷虽然凶巴巴的,可是没少照顾他啊。 当然,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做为一个宦官,刘瑾时刻都存在一种危机感,哪怕太子殿下素来信任他,可他依旧要瞻前顾后,他害怕一不小心,自己遭了什么无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