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考试,一辈子进入公门呢?虽说在你这里,入了公门,将来,可提拔选调,已是一大创举,可在世上,能选拔为官的,毕竟是少数啊,因而,只有足够的保障,才能让人安心。官府里,” 方继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方面,方继藩确实不太懂。 “而这其次,才是最紧要的。老夫来问你,这吏员好不容易考取之后,在公门之中当值,他们的前程,握在上官手里,因而,自会逢迎上官,可若是连罢黜之权,都在上官手里呢?若如此,那么……这一地的吏员,岂不都成了上官的私奴?” 方继藩听得似懂非懂,他想了想:“功考,是上官决定的,这是人事权。罢黜也是人事权,这两个人事权,一分为二,上官有权推荐部下升迁,可对于他们所嫌恶的人不能罢黜?” 刘健乐了:“不错,对于官吏而言,无非是两种东西控制着他们,其一为财权,这俸禄,是谁发的。其二:则为吏事,即谁给他们的饭碗。倘若这些,都在父母官的手里,那么,就可怕了,他们想要罢黜谁就罢黜谁,想要举荐谁就举荐谁,即可让你鸡犬升天,平步青云,又可让你丢了饭碗,一家老小,跟着你饿肚子,那么你想想看,这父母官,岂不真成了这些吏员们的父母,吏员们,岂不都成了父母官的私奴?一旦这些统统握在手里,这些父母官,和地方上的皇帝有何分别?若是这地方父母官要对抗朝廷呢?若是他欺瞒朝廷呢?若是他阳奉阴违呢?” “可保障吏员不被开革,固然会引发其他的问题,却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父母官想要举荐谁,可他能举荐的人,毕竟是少数,蒙他恩惠的人,可能有十人,有一百人,再多,就没有了。而其他的吏员,没有得他的恩惠,他们的饭碗,乃是朝廷保障的,他们一家老小,也是朝廷的俸禄养活的,他们身在公门,对公门之中的事,知根知底,父母官若是想要欺瞒朝廷,甚至想要和朝廷对抗,他们肯跟着父母官为虎作伥吗?不会,恰恰相反,这绝大多数的吏员,才是制衡上官的根本,因为不怕丢了饭碗,他们才敢于对父母官的某些恶政发出微词,哪怕是不为父母官所欣赏,也照样可以当自己的差,不为父母官所左右。” 刘健笑吟吟的看着方继藩:“第一条,添上这个,这选吏之法,才能实施,无数考取进来的吏员,才会对你这选吏之法生出认同之心,这千千万万个吏员,才会捍卫你的选吏之法,如若不然,选吏之法,不过是形同摆设而已。倘若是连你自己选出来的吏,尚且对于你的法令漠不关心,那么……这新制,也就形同虚设了。” 刘健顿了顿,叹了口气:“诚如科举一般,天下的士人,从这科举制中得益,方才会自发的维护它,谁若是科举舞弊,又或者,是在科举之中动手脚,哪怕是天子,是老夫,也断然不敢有这个念头,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方继藩细细听着,心里恐惧起来。 这是实话,科举出现之后,越发的规范,到了宋朝和当下的时候,这科举成了谁可都不可触碰的金科铁律,成化皇帝喜欢一个人,绝不敢由着性子让他去科举,然后钦点他为进士出身,甚至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想不承认。却从来不曾有过触碰科举的念头。 究其原因,是因为有千千万万的士人,在维护科举制度,任何对科举的冒犯,都会导致天下大乱。 一个新的制度,若是没有受益的人,没有人去自觉维护他,又或者,不能保障他们的根本利益,甚至这个制度里,没有足够的制衡,要嘛,很快因为没有人愿意维护它,最后烟消云散。要嘛,便导致某一方权力过大,导致失衡,最终,出现藩镇的情况。 方继藩连连点头:“我改,我改,这第一条,就写上这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