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就全完了。 可是……任何一个有进取心的民族,怎么可能坐视天边的丰腴土地,视而不见呢? 方继藩曾经,是一个多愁善感,脱离了低级趣味,且心怀天下的人。 现在……也是一样! 只是,从前心软。 而如今,心肠却是硬了许多。 有时候,他明知这数十万人,可能是去送死。 可不到这个时代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在这个生产力低下落后,在这个土地承载了太多太多人口,曾经辉煌一时,现在也依旧灿烂的伟大文明之下,有太多太多令人发指的贫困和饥饿。 单凭作物的改良,只能勉强让人不饿肚子,可放眼看去,依旧到处都是赤贫,是饥饿,是积弊重重。 没有痛下决心,没有直面困难,敢于牺牲,纂取未来美好生活的决心,单凭着所谓的情怀,不过是让人良心上好受一些罢了。 方继藩无所谓良心,良心不过是懦弱者的遮羞布,他要卖更多的房子,安置更多的流民,建造更多的作坊,将这一滩水,搅活! 他要让数十万人,踏上极西之地,若数十万人覆灭了呢? 这个时代的航海,全看天命,天命若不在我,那么,那么就再派数十万人,和天命去抗争,直至苍天屈服为止。 自己的父亲若是不幸罹难,那么,还有自己,还有自己的儿子,儿子还会生孙子,那大洋的彼岸,总会有被征服的一日,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三十年,一代人不够,那就两代人,三代人。 这不是因为固执,也不是因为,方继藩有所谓人定胜天的狂妄。 而是当你面对这个可怕的时代,去看那一张张饥寒交迫的脸,你才会明白,这非狂妄,只是大时代之下,无可奈何的选择。 车马至西山,方继藩将方正卿抱下来,熟睡的方正卿惊醒,睁开了满是泪痕的眼睛,立即道:“爹,你对大父发过誓,不许打我的。” 方继藩一见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牙痒痒:“我是拿你几个师兄的脑袋发的誓!” 方正卿立即发出哀嚎:“我要大父,我要大父……大父……呜呜呜……” 朱秀荣下车,略带嗔怒:“孩子刚起,你吓唬他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啊……” 安置好了朱秀荣和方正卿,宫里便来了旨意。 方继藩换了一身新衣,忙是入宫。 ………… 奉天殿,弘治皇帝显然一夜没有睡好,要他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如牛毛,仿佛每一件事都很紧迫,可每一件事,都需自己斟酌再斟酌。 “方都尉到了。” 弘治皇帝恍然,抬头:“让他进来吧。” 方继藩入殿,还未行礼,弘治皇帝便端详他,见方继藩脸色有些不好:“继藩,不必行礼了。” “陛下圣明。”方继藩还是行了礼道。 弘治皇帝心里想,这一次,他父亲去了黄金洲,怕是真的伤心了,不然,怎么只简短的陛下圣明四个字,这完全不是他的性子。 弘治皇帝便感慨道:“朕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托付,这才想起了卿的父亲,朕自然知道,你们父子的情谊深重,只是……” 方继藩正色道:“陛下,儿臣深明大义,方家上下,俱受甘霖雨露之恩,尽忠职守,乃是家父的志向,儿臣岂可有什么怨言。陛下圣明,愿开拓远僵,效秦始皇、汉武帝之余烈,此国家和生民之幸。” 弘治皇帝颔首。 总体而言,继藩还是个本分忠厚的人啊。 弘治皇帝打起了精神:“朕本不欲召你来,只是,眼下有一件难事,却需与你商量。” 方继藩道:“不知什么事?” 陛下还是很信任我的。 这令方继藩心里一暖。 难道是要拆迁紫禁城?诶呀,这个我小方很在行啊,方继藩出于本能的,心里竟流起了哈喇子,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请陛下放心,儿臣一定争取一日爆破,明日就让它变成废墟。三天找平地面,一月之内,将房子全部预售了。 弘治皇帝道:“昨日,诸卿说到了国库艰难,希望朕用内帑补救,朕现在心里,委实难安。给吧,就怕开了这先例,将来不胜其扰。可若不给,户部的章程,朕看过了,这几年,天下大体承平,可河水泛滥,依旧不止,天灾,也依旧频繁,朝廷需治水,需救灾,而今,国库亏空日甚一日,难道放任这天下百姓,坐视不理吗?家国天下,朕家,即国也,岂可无视。” “朕想了一夜啊,一宿未睡,卿家对此怎么看!” 方继藩:“……” 原来不是土木工程啊,这…… 方继藩心里,竟是隐隐有几分失望。 ………… 第一章,大家计数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