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大明雨露之恩,被此良心和道德所感化,使他们无不怀念大明教化天下的初衷,为陛下之仁义所折服。陛下,臣三观奇正,为人耿直,心怀恩义,此炮,便是儿臣之人格写照,儿臣……以为,明军,乃仁义之师,当如儿臣一般,受陛下感化,以德服人为主,而以杀敌为辅,如此,四海归心,天下宾服之日,也就不远了。” “……” 弘治皇帝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刘健等人……恨不得想上前去将这方继藩拍死,这家伙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清流了?能好好说人话吗? 弘治皇帝抚案,这方继藩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说啥?只好颔首点头,感慨道:“卿有此心,朕心甚慰。” 心里却想,此炮还能添砒霜? 在这暖阁的,都是心腹,弘治皇帝有点没忍住:“若是添了砒霜,威力能更胜吗?” 意思是,你小子别啰嗦,炮都出来了,这是要杀人的,你以为朕是傻瓜? 既然能加砒霜,那就加嘛。 “这个……”方继藩脸一红。 姿势有点不太对啊,陛下好像不太喜欢以德服人。 方继藩忙摇头:“不能加,不能加,砒霜价格昂贵,添了,也没多少效果,反而增加了成本……” “……” 这就是你以德服人的理由? 弘治皇帝无言以对。 刘健差点没噎死。 弘治皇帝决定不和这家伙胡搅蛮缠下去:“卿家立了大功,嗯……很好,而且,此乃仁义之炮、良心之炮,那么此炮,可有名吗?” 方继藩毫不犹豫道:“陛下,名字有了,叫以德服人!” 弘治皇帝苦笑:“随卿便是。只是……朕还想问问你,为何,这图纸相同,可是王恭厂造不出,西山却是造出来了?” 方继藩毫不犹豫:“陛下,儿臣不想对王恭厂说三道四,王恭厂上下,这些年来,为朝廷造火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怎么好在他们的背后,说三道四呢?” “……”弘治皇帝皱眉:“说实话!” 方继藩只好道:“儿臣细细想来,王恭厂之所以造出来,大抵的问题,出在了许多方面,若是一一罗列,只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既然陛下问起,儿臣只好得罪他们了,今日,就讲三点吧。” “……”马文升想起。 三点已经够他受了,可马文升一点脾气都没有,能咋说呢,已经没法儿解释了啊。 弘治皇帝阴沉着脸,颔首点头:“卿家讲来便是。” 方继藩道:“其一,王恭厂人浮于事,其中最大的弊病就在于,匠户的传承问题。想当初,太祖高皇帝得天下,在编的匠户们,功不可没,因而,又有祖训,在编的匠户,其子孙仍为匠户,当初的匠户,还是靠手艺得以制出精良的火器,可他们的子孙们,明明没有天赋,许多人,更是对技艺一窍不通,却必须承袭父职,依旧制造火器,而今,已经传承了数代了,这些匠户们,早已没了父祖辈们对技艺的热爱,因循苟且,正因为有了匠户的身份,所以认为其生生世世,都以此谋生,朝廷对滥竽充数者,又不能革除,而这天下,无数心灵手巧之辈,哪怕技艺精湛,却非匠户,无法被招募,如此一来,敢问陛下,这王恭厂的技艺,除了踟蹰不前,还能提高吗?” 这是大明的老问题了。 当初太祖高皇帝编匠户、军户、民户、商户,确实依靠这个政策,很快稳定了天下。可问题就在于,这么多年下来,这等毫无转圜余地的户籍政策,却开始弊病重重起来,这匠户的问题,尤其的严重,因为工匠,本来就涉及到了技巧的问题,怎么能说承袭就承袭? 而且,又因为这个关系,绝大多数人,对技艺并不看重,因为你手艺再好,又能如何,领的还是这份口粮,反而可能会被其他滥竽充数的匠户们敌视,你做的这么好干啥,让不让大家混饭吃了? 刘健等人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方继藩突然矛头直指王恭厂了,这是要掀桌子啊。 弘治皇帝皱眉,陷入深思。 这个问题,作为天子,弘治皇帝也略知一二,事实上,早有人上过类似的奏疏。 不过,想要改变,涉及到了太多的饭碗,反弹肯定不小。 若不是因为这一次造炮,如此直观的暴露出了如此严重的问题,弘治皇帝大抵也只是明知这其中有弊病,也不愿有足够的动力去改变。 可这一次,问题太大了,你们王恭厂拿了这么多钱粮,造个火炮还能炸了,你们……这不是诈骗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