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赶到暖阁,坐定。 刘健已来了。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刘健先苦笑:“叨扰了陛下,实是万死。” “不说这些。”弘治定了定神道:“自土木堡以来,大明一直支持鞑靼,对瓦剌穷追猛打,瓦剌已衰落了数十年,日益流血,已是筋疲力尽,败亡只在即日。可即便如此,朝廷还是一味对鞑靼人纵容,究其原因……” 弘治皇帝顿了顿,才道:“还是因为仇恨,蒙蔽了我们的眼睛啊。” 这是一声感慨,可感慨之后:“该来的,始终会来,鞑靼人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袭锦州……这小王子,打的真是好算盘。” “幸亏了太子殿下和方继藩啊。”刘健此时忍不住接口道。 十数年来的天下承平,已让这满朝都有些麻痹了。刘健想想都觉得后怕,倘若事前不是太子和方继藩二人拼了命的做出安排,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太子……”弘治皇帝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接着自御案里抽出一份书信,交给了萧敬:“萧伴伴,给刘卿家看看吧。” 萧敬也一早起来了,听说真的袭了锦州,也是吓了一跳。 他其实觉得有点坑,因为东厂在此之前,没有得到丝毫的情报,这堂堂东厂,竟还不如一个方继藩呢。 因而,他显得有些胆战心惊,生怕陛下怪罪。 现在陛下突然提到了书信,猛地……萧敬想起了什么。 昨日的书信…… 这刘瑾……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坑货啊。 该怎么说来着? 刘公公视功名利禄于浮云焉,散尽家财,也要将这功劳推出去,顺道儿,再坑一把太子殿下…… 萧敬低眉顺眼着,可老脸却抽了抽,平时怎么不见这位刘公公,有如此德行呢,果然……这家伙,还嫩着呢。 萧敬将书信转呈刘健。 刘健一脸的奇怪,接过了书信,打开,愣住了。 他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的确是刘瑾的所写的信,书信之中,将坚壁清野的一切干系都推给了方继藩和欧阳志。 这样说来,这示警和太子殿下没有丝毫关系?太子殿下之所以和方继藩一起起哄,只是因为,和方继藩关系好? 是这样的吗…… 还有坚壁清野,竟也和他刘瑾没有丝毫关系,都是欧阳志独断专行,刘瑾在书信里,居然痛骂欧阳志害民。 “……” 一个宦官,满口军民百姓,如何的可怜,站在百姓的立场,抨击一个翰林…… 如此拳拳爱民之心,真是……罕见啊…… 怕是自大明开国以来,也没有如此义正言辞的宦官了吧。 放下了书信,刘健很震惊,随即道:“这么说来,是方继藩示警,也是方继藩暗中怂恿了太子殿下,又是欧阳志在锦州力排众议,贯彻坚壁清野之事的?” 弘治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从书信上看,大抵就是如此了,不过……太子毕竟年幼,他能懂什么,可是……方继藩年纪……” 摇了摇头,弘治皇帝似乎开始慢慢接受了天才和蠢材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大臣们也纷纷的到了。 他们连夜入宫,个个气喘吁吁的,尤其是兵部尚书马文升,脸色惨然,他觉得自己这兵部尚书越发没有滋味了。 此前,信誓旦旦的说鞑靼人理应不会进攻辽东,可事实就在眼前,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虽然说起来,他这个兵部尚书,其实未必有太大的责任,因为这等战事的预判,本就是下头官吏们负责,尚书是不负责具体细务的,可虽如此,马文升还是觉得有些羞愧。 他见了弘治皇帝,连忙皇城惶恐地拜倒道:“老臣万死。” 弘治皇帝看了他一眼,倒没有动怒,而是道:“起来吧,兵部没有想到,你没有想到,朕也没有想到。” 正说着,带着一双黑眼圈的朱厚照也急匆匆的到了,他正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站定就问道:“父皇,果然鞑靼人攻锦州了?” 声音,竟隐隐的带着几分激动。 这其实可以理解的,被人误解了这么久,尤其还被御史不间歇的弹劾,朱厚照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好了,果然攻锦州了,这不就证明了本宫是正确的吗?看那些御史,谁还敢胡言乱语? 可方继藩自朱厚照身后入阁,却标准的给朱厚照做了一个示范…… “臣惊闻噩耗,悲不自胜,陛下,锦州十万军民,朝夕不保,陛下定是忧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