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不可置信地望向谢运,她听见谢运铿锵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随弟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妖女!” 谢运找来了易大师,不论蓝如何施法,那些人都不为所动。易大师说她是妖,是整个儿云城男子得怪病的原因,唯有将她送上祭台,化作为所有人解药的炉鼎,云城人才能活命。 蓝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年洛芯的人生,她无措地躺在祭台上,看着台下人一张张狰狞恨不得叫她去死的面容,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当年她嫁给岁雨寨后的夫君。那个男人在旁人趴在她的身上行事时,笑得分外猥琐,带领他人对她指指点点。 蓝不解她为何不能迷惑那些人,为何所有设想全都报复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挣扎着,尖叫着,可是无人救她,她看见一张张恶心的脸凑上来舔她,吻她,可她无法推开那些人,更无法摆脱自己既定的命运。 不死不灭的身体让她撑过了那上百个男人不分昼夜的欺凌,蓝躺在地上,浑身无力,胸腔已经不再随痛苦的喘息而起伏,她双眼空洞地望着黑夜,望不见一粒星辰。 火把通明,易大师吩咐云城人在家家户户的飞檐下挂上铜镜,每一面铜镜都对准了蓝,将她不着寸缕破败的身体照得清晰,一方布满腥臭污浊的高台,躺着她慢慢恢复的玲珑躯体。 而后她听见易大师道:“妖女是不会死的,但可镇压,需得千金化为水,从头浇灌,将她制作成一尊金人,便可彻底将妖女封锁于金下。” 不要! 蓝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胆寒,她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无数恐惧似是成百上千条吸血的虫,顺着她心口漏了的那条裂缝钻了进去,迅速蔓延全身。 蓝浑身颤抖,她看见了那些人拿上被烧得通红的铁桶,里面装满了金灿灿刚融化的炽金。蓝挣扎着,尖叫着,她疯狂地想要逃离,可她动不了。 她看见洛芯带着洛湘在一旁嘲笑她,看见满城百姓露出痛快的表情,看着谢运带着谢随,提起那桶金一步步朝她走来,桶口对准她的脸当头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箬看着床上那动也不动的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眼底对她的恐惧与恨意终于消散了许多,直至对方几乎叫破了喉咙,浑身颤抖地抽搐起来,阿箬才松开了一直握紧的拳头。 她的手指被捏紧到发白,此刻正在微微颤抖,只要稍微一动,阿箬便能碰到寒熄的袖摆,能摸到他袖摆上的云纹,碰到了,便能安心。 解恨吗? 大仇得报,自是解恨的,可即便再解恨,阿箬也不会觉得痛快。 仇恨便是如此,没有人会因为报仇而痛快,更无法做到真正的释然,因时间不可逆转,过去的伤害,永远都在。 幻境结界散去,蓝的眼前终于不是被熔化的金包裹覆盖的朦胧颜色,而是淡蓝色的床幔,随门外吹进来的风飘动。 不过短短半炷香的世间,却好似走过了她的半生。 即便蓝知道她所见所遇皆是假的,神智也在那假象里破碎混沌。幻境是假的,她的恐惧、窒息、崩溃不是假的,运筹帷幄的真实在一场梦里逆转,阿箬想她就算不疯也要痴傻了。 谢府的家丁和丫鬟找来了谢运,谢运在见到易大师时,神色一顿,心中的怪异感愈发深了起来。在来时的路上,他听下人说大夫人被人杀了,谢运当即腿软,险些跪在地上,而后又有些晕头转向地问他们:“哪个大夫人?” 谢家丫鬟和家丁纷纷一怔,只能道:“谢蓝氏大夫人。” 谢运似是松了一口气,紧忙又问:“那芯儿无事吧?” 丫鬟家丁都用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索性谢运也没迷糊太久,因为当他走到如今蓝的房门前,这十年间经历过的一切都重新在脑海中拼凑起来。 撇去他对蓝莫名其妙的迷恋,撇去他对蓝百般纵容的顺从,捡起了与洛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回忆,还有她临死前,被洛家接走时,远远朝他瞥来的绝望一眼。 谢运站在门外,浑身发着寒,抖得如同筛糠,呼吸都乱了起来。 他一时间不太敢朝屋里走去,他认出了这不是洛芯种满月季的小院,府上除了那荒废的院落,也再也没种过月季了。就连当年他初娶洛芯时二人一起植下的月季园,后来被他推翻成了大片葡萄架。 蓝终于从濒死的窒息中再度复活,她艰难地支起身,余光瞥见门外的谢运,回想方才一场噩梦,蓝落下泪来,戚戚道:“夫君……” 谢运如遭雷劈,看见蓝仿佛看见了恶鬼般大叫一声,转身便跑了出去。 不是洛芯,下人们口中所说的大夫人根本不是洛芯! 洛芯死了……洛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他带回来的妖女,迷惑了世人的眼,也迷惑了他的心,让他将洛芯推向死亡! 谢运走路没敢抬头,直直撞入了一片葡萄藤中,凌乱了发丝,也撞下了玉冠,墨发倾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