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束在脑后,素面朝天,一脸诧异的神情。记得在办公室时他跟jc说今晚要“回”h城,这时候她不约而同地问他怎么“回来”了,忽然让他心里一暖,也顾不得她还拎着脏兮兮的垃圾袋,扔下手里的行李,推门进去低头亲她。 她却被他滚烫的脸颊吓了一跳,推开他皱眉问:“怎么生病了?” 接下来她勒令他去床上躺着,给他倒水,喂药,用凉水替他擦脸,让他觉得自己是刚溜出家门玩回来的旺财,一边被照顾一边要忍受主人的冷眼,而他又莫名地喜欢这样的冷眼。 她给他煮了姜汤驱寒,抱怨:“天寒地冻的,生病了该多休息,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他乖乖接过姜汤,笑了笑也不敢顶嘴,脸埋在氤氲热气里,心里说,可不就是因为生病,所以才特别想回来。 那时候他得了阑尾炎,在医院里手术,只有一个人,连签字的亲属都没有,只有她路过。后来她也没来看他,他连失望都不敢,幸好她最后还拎了一罐汤来。现在境况总算是不一样了。 时间已到了后半夜,冰雨簌簌敲打在窗上。她关掉灯,逼他好好休息,可他大概是因为飞机上睡过了,反而毫无睡意,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发呆。她受他的影响,也好像没了睡意,好奇地问:“你香港的家什么样?” 一片黑暗寂静里,他淡淡说:“半山腰,三层别墅,有个大露台,俯瞰大海,是老头子以前的产业,他死的时候留给了我。回香港后我搬回老宅子里,结果特别后悔,偌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太空了。”他想了想,又轻笑一声,低头吻她的额头:“我更喜欢小一点的房子,就是那种冰箱满得塞不下,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公寓,最好还要到处飘着狗毛,一不小心就被狗玩具绊一跤。” 夜晚像没有风浪的海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窗外簌簌雨声反而显得黑暗更加寂静。他平躺在床上,她头枕着他的肩膀,因为他生病,所以什么也不能做,反而两个人都无法入睡,话比平时还多。 她一直很好奇他以前的事,抬眼在黑暗里问他:“你小时候什么样?” 他想了想说:“应该算是个很有心机的小孩。记得我第一次掉了一颗门牙,我妈妈跟我说,只要把掉了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晚上仙女就会来收走牙齿,在枕头底下留一块钱。我晚上把牙齿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早上醒来,牙齿果然不见了,枕头底下还有一块钱。但我始终不大相信仙女这回事,第二次我又掉了一颗门牙,没告诉我妈妈,只把牙齿偷偷藏在枕头底下,晚上仙女没有来。第二天我告诉妈妈掉了牙齿,晚上牙齿果然被仙女收走了。我就跑去质问我妈,她是不是骗我呢,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仙女,是她收走了我的牙齿……” 她被他逗乐,仿佛看到他少年老成,一肚子鬼主意的样子,追问:“后来呢?” 他说:“我妈没承认,说仙女有时候太忙,要过一两天才能来,不信等我掉第三颗牙齿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笑说:“我猜猜,等你掉了第三颗牙,一定是等上个十天半月才告诉你妈妈。“ 他停了停,淡淡说:“等我掉了第三颗牙齿的时候,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他从来不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甚至连傅家的事也很少提及,今天不知为什么,黑暗中望着天花板,说得有些漫无目的。 “我从小住在旧金山,一个没什么季节差异的地方,冬天特别暖和,从来不下雪。夏天很凉快,有时候有些冷。我是个怕冷的小孩,因此不喜欢夏天。而且夏天到了要放暑假,我得从寄宿学校搬回家。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都有丰富多彩的暑期节目。我通常就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家里的房子太大,楼上楼下五千多英尺,后面还有个修剪整齐的大花园,我父母过世后,就只有我和陈妈两个人住。” “……陈妈是家里的佣人,全家从香港搬来,家人都在唐人街的餐馆里打工,过得也很艰辛。夏天我怕冷,又常常做噩梦,半夜总觉得有人在楼下走动,所以喜欢趁陈妈睡着,偷偷摸进她的房间,睡到她的床底下。可惜陈妈年纪大了,半夜常起来上厕所。她经验丰富,每次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床底,每次都能抓到我,然后就把我揪出来,押回自己床上去。” 他父母早早过世,一定是他伤心的经历。她转换话题:“那学校呢?你的寄宿学校什么样?” 他抬头看天花板,想了想说:“就是一间天主教的私立学校,同学都是富豪的后代。学校学费贵得惊人,每年还要好几次bake sale (烘焙品拍卖),一只某夫人做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