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整理东西,她就去厨房里帮他热汤。他的厨房简洁明了,真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房间里更寒气逼人,她站在煤气炉边上搓手,才觉得有几分生气。汤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响。她去柜子里找碗筷,翻了半天才发现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只有一只大汤碗在柜子最上层,她踮起脚尖够了够,还差那么一点点。 不知何时背后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拿下那只汤碗。她吃惊回头,额头差点撞到他下巴上。阳光斜斜照在他脸上,她看见他皱了皱眉,大概是举高手又牵动了伤口。 她说了句“谢谢”,想从他手里接过汤碗,顺势一拉,他却没有放手。 阳光落在他眼睛里,神秘的金黄色。世上的因缘际会当真神秘莫测,就好像她望着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辈子,或者上辈子,就曾经在哪里遇见过。是不是有人会让你有这样的错觉,即使这辈子还不曾遇到,总有一天也会遇到。 他瞬间放开手,碗就落进她手里。 “挺香的,什么汤?”他闻了闻问。 她低头回答:“鲫鱼红豆汤。” 他在身后轻笑:“鲫鱼汤,不都是给坐月子的妇女喝的吗?” 她说:“鱼汤富含蛋白质,不仅是坐月子,手术后的病人也适合。” 他顿了一顿,忽然在她身后问:“你去医院看的那个病人,也是做手术?” “不是,是肺炎。”她简短地回答,把盛好汤的碗塞进他手里。她真的该走了,她已经耽误了许多不该耽误的时间。 她去门口穿鞋子,他跟出来,轻轻倚在门边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缓缓说:“谢谢,还麻烦你煲了汤来。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不用谢。你……”她停了停,抬眼望着他解释,说得十分大义凛然:“……如果知道我过去的事,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被人丢在福利院门口。要不是福利院收留,我恐怕早饿死了,连念大学都是因为得了别人的捐款,所以我相信要以善意对待这个世界,不仅是你,任何人生病我都会愿意帮忙。” “任何人?”他靠墙站在那里,歪着头笑了笑:“可我不是任何人,被人同情得人救助心里别扭,请你吃饭总是要的。” 她快速地回答:“吃饭不用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给福利院捐点东西好了。”说完她匆匆从包里拿出纸笔,靠在墙上写起来。 她低着头,听见他问:“有人捐款给你念大学?谁?” 她边写边回答:“不知道,匿名的好心人吧。” 她终于写完名字和电话号码,把写好的小字条交给他,正色说:“如果你不知道捐什么,打电话去问一问他们缺什么就好。” 他捏着那张小纸条,一字一顿地念:“艾,和,平。”念完倚在门边笑了笑:“你的结婚对象?” 她已经转身走出了门口,回头答:“是啊,他是福利院的院长。” 他没有再送出来,他们在门口分了手。外面天色渐暗,她匆匆走到楼外,冬天光秃秃的林荫道上。手机在口袋里又叮地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是傅修远给她发的短信:“保温瓶忘拿了,要不要回来取?” 她刚出门,走出不到十几步的距离,回去取一下估计花不了几分钟,可她想了想,回答:“下次再来拿吧。” 后来的后来,傅修远说,其实他心里一直是矛盾的。本来傅家的那些破事,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只是他特别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那天她抽到了奖券上台来领奖,他本来以为她立刻会认出他来,结果她根本没注意谁坐在主编旁边。后来他去了南岛,两个人坐在对面,还一起看了一出戏,她倒是好奇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终究也没认出他来。再后来他送她去车站,他的车里还播放着她应该耳熟的音乐,她根本没一点反应。一次又一次,他多少有些失望,就想,那还是算了吧。可后来她偏偏自己找来了海岸酒店的开业酒会,还穿了那双白皮鞋。 那天他出院,他开车出了医院就远远看见她在路边慢慢走。他跟了一阵,竟然看到她把要送给他的香蕉给了路边要饭的。一路上他看见她手里捏着那只保温瓶,却没有要拿出来交给他的意思,所以就告诉自己,他问一句那保温瓶里是什么,如果她说什么也不是,他就算了,永远不打扰她的生活。 那个保温瓶他后来一直留着,上面是卡通小狗的图案,憨憨地吐着舌头,一对充满企盼的眼睛。后来她匆匆告辞,说什么对“任何人”都会关心帮助,而且再次抬出那个艾和平,他又想,还是算了吧。她转头走了,走的时候却忘记保温瓶。他发了微信给她,又告诉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