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不耐烦与他多说,指着先前活下来的那几人, “你,你, 一个个来,先报自己的名号官职,家乡何处,犯了何事而被黥面,因为何事而打了起来。” 被最先点到,脸上同样黥面的汉子,约莫已经四十岁出头,他战战兢兢上前,嗫嚅着道:“下官成财,庐州人,在家乡.....”他吞吞吐吐起来,掀起眼皮偷瞄了眼赵寰。 赵寰眼神平静如水,就那么望着他。 成财头皮瞬间发紧,连嗓子都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再不敢隐瞒,飞快说了下去:“在山上当了土匪,抢劫杀人,被官府缉拿住,匪首判了斩立决。下官只是小喽啰,被黥面投入了兵营,如今是伍长。” 说到这里,成财又开始嗫嚅了起来,含糊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个,他陈三狗,他.....” 赵寰脚步微微动了动,成财惊恐后退两步,一口气道:“下官有个相好的叫媚娘,陈三狗也看上了媚娘,经常前去找她,回来还嘲笑下官,阴阳怪气下官那个不得力,没能让媚娘爽快。身子不行,骨头也软,投降北地的都是群软蛋。陈三狗嚣张得很,经常在兵营里耀武扬威,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欺负,赵统帅若不信,随便去找几个人打听就能知晓,下官有无撒谎。下官实在冤枉啊!” 其他也跟着纷纷附和,揭发陈三狗的罪状。陈三狗一派的兵丁,红赤白脸开始反驳。 “成财你少含血喷人,你本来就不行,人又没本事,还不能让人说你几句了?” 眼见双方又要急眼,赵寰手上的苗刀,往地上重重一顿。 所有人立刻鸦雀无声,退到了两边。 赵寰问道:“成财,你家乡可还有亲人?” 成财愣了下,答道:“下官被官府抓了时,家中尚有阿娘在,下官妻子在家中伺候。她生女儿伤了身,不能再生了。眼见下官就要绝后,被村子里的人看不起。可家里实在太穷了,只能铤而走险,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赚了钱去买个小妾,回来生儿子传宗接代。” 赵寰不咸不淡问道:“那你女儿呢?” 成财眼神飘忽,闪烁其词道:“阿娘生了病要吃药,家里没钱啊,穷,就将女儿卖了。” 赵寰哦了声,“那你为何不将妻子休弃,或者将她卖了,得来的钱去再娶一房?” 成财耷拉着脑袋,眼珠子乱转,吭哧着道:“下官妻子生得丑,身子又不好,卖不出几个大钱。若卖了她,家中阿娘没人伺候,家事无人打理了。” 这是要留着一头老驴在家中使唤,的确不能卖。没赚到能买一个女人,重新娶一房的钱之前,休弃掉说不定会连丑女人都没了,不划算,还得不偿失。 赵寰继续问下去,“那你如今可有儿子继承香火了?” 成财肩膀塌了几分,道:“下官对不住列祖列宗,后来再也没有过孩子。成家的香火,就要断在下官手上了啊!” 赵寰道:“你成家可是了不得的人家,香火断在你这里,着实是比天塌下来还大的事情。” 成财愣住,脸渐渐涨得通红。其他人也回过味,看向他的眼神中,反而多了几分同情。 匪兵匪兵,明面上来说是兵,与匪也无异。金人打来时,朝廷允许武将自行募兵,张俊的兵营里,就更加乌七八糟。他们有些人手上沾有人命,无恶不作。还有像是成财这样的人,对于这个世道来说,除了打家劫舍是罪,卖掉女儿,要买女人生儿子继承香火,遇到那糊涂的官员,还会心生同情,判他个无罪。 赵寰对女婴的补偿政策,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开启明智,让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能起的作用也有数。 哪怕到了千年的后世,比起现今的局面也没多少进步,还是要拼命生儿子。儿子才能传家,溺亡女婴,送掉女婴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赵寰意兴阑珊,没再继续问下去。比起金人,她对这群兵丁,更多了层怒其不争。 成财已经近四十岁,本早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