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回了清郡王府。 马车行驶进王府的巷子,不见了街头的喧嚣,日光透过树荫洒落在院墙与青石地面上,幽静而安宁。 洪夫人有些恍然,她好似被隔绝在了清河郡王府高耸坚固的院墙内,外面已经天翻地覆,她则被遗忘在了此地。 从临安城门蔓延出去的官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官兵紧张地来回巡逻,生怕出了差错。 平时送行歇息的八角长亭,四周用帷幔围了起来。赵鼎胡铨等官员等候在内,不时叹一口气。 亭子本来狭窄,赵鼎不时走来走去,胡铨看得眼晕,劝道:“赵相稍安勿躁,该来的总会来。” 赵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胡铨,他倒沉着,跟没事人般。赵鼎一个旋身,不再看他,右手背拍在左掌心,继续叹道:“阵仗闹得这般大,如何能向官家交待啊!” 胡铨很是不客气,道:“如今还要脸面,实属掩耳盗铃。眼下大计,当以安稳为上。” 先前他们本不准备出城迎接,只在驿馆等候。商议了许久,最后邢秉懿据理力争,定下出城迎接的决定。 既然已摇尾乞怜,就别装腔作势。南边变成如今的模样,朝臣们也该反省。 赵鼎哪能不懂胡铨嘴中的道理,北地这次派遣来的使节,以姜醉眉为首。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赵鼎还有重担忧,邢秉懿曾叮嘱过,既然北地来的全是娘子官员,切莫在背后使出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 使团的娘子们,上马能提刀杀敌,下马能治国安邦。姜醉眉从武将转为地方一路的转运使,能稳定收复的西夏兴庆等州府,断不能拿她当寻常的娘子看待。 赵鼎忧心忡忡道:“老胡,你看外面,全临安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了,到时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出来惹出乱子,该如何是好啊!” 那些与他们政见不同的朋党,没准会在背后使阴招。胡铨思及此,下意识皱起了眉,片刻后便放下了,坦然道:“没法子,如何能防得住。先且看着吧。” 赵鼎正在发愁,“来了,来了!”礼部的郎中大步来到亭子口,拱手见礼,隐隐激动地道。 先前还巍然不动的胡铨,蹭一下站起了身,理官袍整官帽。 赵鼎看到胡铨的动作,不由得暗自白了他一眼。 感情先前的镇定自若,全是装腔作势。 赵鼎率先走出了亭子,日头底下,一队车马逶迤而来。 百姓激动不已,张小娘子与几个同伴挤在最前,一起探头看去。 张小娘子哇了声,兴奋得话语都打结:“她们来了!她们来了!” 杨臻娘也张圆了嘴,眼里的光芒比太阳还要热烈,喃喃道:“小娘子,你说得对,我们的锦衣玉食,相比起来,就是一团污泥。真是威风啊,我也要像她们这样!” 几个娘子们彼此对望,眼中有泪。 听说北地使团到南边,她们就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能向北地使团求帮助。 不过,府里管得严,她们互相约定好,千万别轻举妄动,各自在府里埋头苦读,做好万全的准备。 没有先生教导,她们想方设法,找来了历年来的科举考卷,将所有的考试题目,都做了一遍。 科举考试内容不断变化,到如今,南边朝廷的科举,分为经义,诗赋两科取士。 经义进士考经义,论,策;诗赋进士考诗赋,论,策。经义从以前的九经,改考《诗》、《书》、《易》、《周礼》、《礼记》六科。“注” 拿到科举试卷,从头到尾做完一遍,张小娘子与杨臻娘她们,抱头痛哭了一场。 她们学诗词歌赋,也懂朝政大事。所谓的策论与治国之道,她们与其他考生都一样,考试之前,皆无实际治理一方的经验。 但他们能挥斥方遒,为何她们不能? 为何娘子们不能入学堂读书? 这么多年来,科举的门,为何不敢对娘子们打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