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梁珍已经没事,在病床上睡了。 常知远打电话来告诉她, 梁珍因为心悸疼痛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结合她之前的病例来看, 病情有朝尿毒症发展的趋势。” 电话里常知远没有遮掩, 直接告诉了梁风最坏的结果。 “常满德怎么说?” 常知远默了片刻:“你知道我爸的, 他不接受这种结果。” 常满德不接受梁珍可能会得尿毒症的可能,他像一个鸵鸟,懦弱地不敢面对现实。 梁风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会对妻子家暴的男人才是最为懦弱的。 梁风挂了电话, 没有再多说什么。 推开病房的门, 常知远正坐在一侧的板凳上打瞌睡。 他们好多年没见, 梁风却并不感到生疏,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常知远睁眼看了过来。 他揉揉脸,无声地走出了病房。 房门阖上,梁风靠在一侧坚硬的墙面上,仰面有些冷地看着他。 他变得更高大了,也变得更成熟了。但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种难以驱散的沉闷,那是常年跟着常满德生活积郁下来的东西。 “常满德是你父亲。”梁风开口。 常知远看着她,沉声道:“我早已和他断绝了关系。” “但你不应该让我妈妈来承受你父亲的所有,特别是他现在负债累累。” 常知远安静了一会,他知道梁风是什么意思。“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是他儿子。” “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可你改变不了你是他儿子这个事实。” “但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梁风怒火噌地就蹿了上来,她看着常知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克制住愤怒说道:“常知远,你知道因为欠债的事情,常满德不肯给我妈妈看病吗?你知道常满德当年为了不让我去上大学把我妈妈打进了医院吗?而现在我妈妈就躺在医院里,你就真的能这样袖手旁观吗!” “常知远!”梁风身子忍不住发抖,“你至少应该担起一些你作为儿子的责任。” 常知远紧紧地抿起嘴唇,半晌,才又开口说道: “我只能说我尽量。” “对了,这次是严琛让我回来帮忙劝劝的。”常知远又补充了一句,随即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电梯口去了。 梁风眼眶涩得发胀,她靠着墙边缓慢地平息了呼吸,才转身走进了病房。 梁珍还在睡觉,频繁的染发已经遮不住她两鬓的白发。梁风坐在她身侧,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梁风记得,五岁那年梁珍认识了一群好朋友。那时候梁风的父亲刚刚过世,她们孤儿寡母多受人欺负。是那群朋友帮着梁珍,给她们寻了个落脚的地方住下。 有一段时间,梁风常常和这些叔叔阿姨一起吃饭,他们都很热情,一口一个“小风,小风。” 后来,其中一个人说要去深圳做大买卖,请大家帮忙借点钱。每个人都纷纷慷慨解囊,梁珍就是再难也记得别人当初对她的好。 于是便跟着那伙人去了一家高利贷社借钱。 梁珍见大家都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她也帮着借了三万块钱。 谁知道没过几天,那群借高利贷的人就上门,告诉梁珍你欠了三十万。梁珍慌慌忙忙地去找那些“朋友”帮忙,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她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因为一点“帮租房子”的恩情,她被骗了三十万。 而如今,因为当年那“常满德帮还三十万”的恩情,她又一次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梁风无法否认,她何尝不也是梁珍不肯离婚的原因之一。 离了婚,就只能拖累她了。 梁珍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她清楚地知道常满德的德行,却咬着牙把一切都忍了下去。 梁风眼眶微微发烫,她别过脸去,不想梁珍醒来看见她的模样。 无由地,又想起梁珍那天把那枚顶针送给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