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斧臂上,细看去掌心亦有摩擦带起的嫩茧。 平日里,他自是劈过柴,也下过地,做过诸多农活。 但他本是享受田园农作之乐,自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才开始劳作的。 如今,没了特制手套做保护,斧头又未经雕琢磨利,显得格外笨重。 工具不得力,费劲之余,更易伤手。 谢年华视力向来极好,隔着几米远,她亦能瞧见那斧上紧握的双手,在一抬一落间已开始微微打颤。 掩在袖内的手掌紧了又紧,然面上却看不出多少起伏的情绪。 沉默半晌,她方才看向无心,语气淡淡道:“明人不说暗话,先生您其实也有意想解我兄长身上的血荒之毒,无关仁心道义,单只是血荒这一物便足够您出手,不是嘛。” 意外于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无心挑眉,却只道:“哦,谢家的二姑娘这是心疼自家弟弟了。” “心疼自然是心疼的,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谢年华直视着对方,“将心比心,今日若是先生的兄弟受难,想来先生也定不会好受。” 听到这话,无心当即眯了眯眼,沉默良久,亦未有动作。 而谢年华则继续说道:“其实您想要的另有他物,与其兜兜转转浪费时日,不如您直接说来,只要我谢氏一族能做到,定会倾尽所能,至于我家三郎这一席午膳,想来您从未有过期待,竟如此,又何必彼此为难。” “二姑娘,确实聪慧,可惜——” 无心感叹着,看向窗外那依然坚持的身影。 他的目光透着数载沧桑,像是越过时光的一缕想念。 此时此刻,他看的并不是眼前的谢云曦,而是当年那个同样倔强,不愿放弃又无可奈何的自己。 “哎——” 幽幽一声长叹,无心回神亦道:“可惜,老朽向来贪心,午膳也罢,谢氏一诺也罢,两者,吾亦想兼而得之。” 谢年华微微皱眉,“您老所求之午膳,到底是这膳,还是这膳背后的诚意。若说诚心,我家三郎如此,难道还不够吗?” “未尽所能,自然是不够的。”无心抚须轻笑,亦叹:“哎,数十载匆匆,老朽终还是意难平。” “意难平?”谢年华挑眉,“若您对吴家还是心有残念,我叫人帮先生清上一清,保证这世间除您以为,再无吴姓族人。” 一开口便是灭人全族,这口气——“果然,这才是谢家的二姑娘嘛,老朽刚还寻思哪里不对劲,如今一瞧,还是这肆意傲慢的模样看得顺眼。” 说着,无心又颇为感慨地起身,行至窗前,待站定,却又陷入久久的沉默。 谢年华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喃喃自语似地说着,“同是血荒,同是世家,同样有族人亲友,可凭什么我兄长却无药可用,无医可求。甚至连族人亲友都那般——” “大局为重,哼,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那些身为之物罢了。” 说着,他又感慨:“本以为这天下,所有世家都如此,可偏就你们这一家子,一个个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可这般疯傻的族人,为何他和兄长却碰不上呢? 一席午膳,不过故意刁难,本没多少意思,说来也不过是“意难平、枉迁怒”。 “老朽这一把年纪了,到头来却在这儿欺负个小辈求个心理平衡,想想还真是可悲可叹。” 无心苦笑自嘲,但并未打算就此收手。 不过谢二姑娘直白以对,他自也不好藏着掖着,“其实老朽原只是想提个条件,算做个交易,待‘钱货两清’,自无其他要求。如今这般刁难,也是昨夜突发奇想,实在是你们家这三郎瞧着,不知怎得,总令老朽想起当年的自己。” “哎,看着实在不爽,总想好好折腾折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