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浮在水上不稳,若有风起来,船身一晃,便不知要有多少士兵沉下去了。” 宣帝也不懂水战,只得去看谢仁。谢仁眉头微皱,却也痛快地应了下来:“我早有架桥之的打算,铁锁与木板都是早备下的。既然徐将军那边有信催促,就请陛下下旨,我与部将这就渡河造桥,好让大军早日东进。” 他领了旨,便去城中调集军士,将木板运上船,又在岸边钉下桥桩,以船拖着铁锁,横跨过江,将一道道铁链拴成桥型。对岸早有百越军马屯驻,因大船不能靠岸,小船又禁不住箭雨,水军在河上漂流了一日,只靠着弩箭射杀敌军,还要防备百越小船偷袭,一天也未能登上江东土地。 如此反复五六日,百越守军终于无以为继。谢仁在大船上指挥战斗,打翻了数条百越小船,又叫士兵乘小舟向河岸驶去,终于登上对岸。那些士兵与敌人短兵相接,扑杀了不少百越守军,令得夏军有了登陆安全地界。 大船上的士兵慢慢都乘小舟渡到对岸,连铁锁、木板之类也被分批运送上去。谢仁也弃了大船乘上小舟,准备到对面监督众人建浮桥。 宣帝在岸这边登高而望,也为江上这一场胜利高兴。然而未及他高兴多久,水中不知兴起了什么问题,那些小船似乎都摇摇晃晃,向下沉去。船上众人皆惊惶失措,有跳水逃生的,紧抱着小舟的,江水中渐渐有血水漫了上来。 宣帝正担心得几乎要跳下水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震动大地的马蹄声,一丛兵马不知从何处跃出,为首的一个约三十余岁,神色张扬,身披黄袍,耀武扬威地对着宣帝喊道:“夏朝人听者,孤是百越王赵延。夏朝皇帝,你中了我的计了!你夏国如今怕已换了皇帝了,你今日定然逃不出我百越大军的包围。你若知趣,干脆也别再想回国的事,就留在我百越当个违命侯。我朝是礼仪之邦,朕定会好生看待你的!” 宣帝连看也不看赵延,只盯着河中的谢仁,身子极力往前抢,高声叫道:“阿仁,快回来!” 殷正和副将紧抓着宣帝,急切地劝他到后方避险。宣帝却什么都听不见,眼中只能看到谢仁所在的小船越晃越厉害,谢仁原本紧粘在船上的双足也有些不稳,身形踉跄,猛然被甩进了水中。 而他落下之后,水面翻腾起一片浪花,渐渐归于平静,只在水面上留下了一片鲜红血色。 83、第章 宣帝怔怔地看着那片泛红的水面,满心只想着:早知有今日,还不如不再见他,不叫他随军! 他喉中堵得厉害,气都透不出来了,掉了魂儿一样一步步朝着江边走去。殷正急得额上青筋暴露,横拖倒拽,亲手将宣帝拖离岸边,高声在他耳边吼道:“陛下将百万兵而入孤绝之地,如今要为一人之死不顾安危,将这些将士与万里河山都抛于脑后么?” 宣帝木然立在那里,似听到他劝,又似没听到他劝,目光越过士兵仍旧落在江中。直到那片血迹被过往船只翻起的浪花淹没,宣帝才终于回过头来,神色已平静如常,只是眼中密布着细细的红色血丝。 他张了张口,哑声道:“派人支援战舰,多带些弩箭,不要中了贼人计策,离岸太近,令大船搁浅。此外,派人去寻阿仁……”他看着河上激烈战况,咬着嘴唇沉默了一阵,摇头道:“罢了,这还到哪儿去找……我心已乱了,战事由你安排就是,不必叫人去白白送死。” 殷正听他连“朕”都不用了,果然是心绪大乱的模样。他身为臣下,也不好多劝什么,看着江边轻叹了一声,叫人带了宣帝回辇中休息,自己安排军士到江中接应。 百越王大军在江右不时骚扰,却也不渡过江来,似乎是故意在吸引他们注意一般。这一仗起起落落,直到夜晚两军各自收兵,殷正才回去见宣帝。 从谢仁出事到现在不过半天,宣帝双目已深深抠了进去,毫无神彩,面色也憔悴灰败,似乎全身精神都随着河水流走了。他盘坐在竹席上,抬起眼看着殷正,目中却是一片荒凉,照不出任何东西:“阿仁待朕这样痴心,朕却连他的尸身都不能叫人捞回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