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海商连发黄的陈年丝都能卖到日本去,但谁都知道丝质越好,价格越贵。 这座名为缫丝一厂的“工厂”仍旧是采用了“你提工序,我来改进”的思路,走的是集中、精控的路线。对于生产力提升显著,但要说进入了蒸汽时代却有些言过其实。因为所有动力仍旧是人力为主。锅炉的作用只是烧水,蒸汽机也不过就是提水,供水而已。 即便如此,许多大户仍旧将目光投到了蚕庄和缫丝厂上。如果不是因为皇家产业,恐怕早就不顾矜持地一拥而上了。 诚如皇家的一贯做法,徐梁留下了太监管事担任蚕庄和缫丝厂的总管太监。非但要抓紧时间养夏蚕,同时还要扩大缫丝厂的规模,尽量多收蚕茧。如此才能打击农家作坊式生产,让更多的农民寻找新的增收之路——比如招工。 这些太监,但凡是没被遣返,还为朝廷做事的,都是属于徐梁用心“驯养”出来的,十分可靠。 他们接手这个工厂和养殖基地之后,除了要保产量,还要树立起“公开公正”的形象。将厂子里的一应收入、支出发在《缫丝厂通报》上。细致到了每个女工喝的豆腐脑的份额。 这样的做法不光稳定了工厂的人心,让工人在重体力和糟糕工作环境下能够努力工作,同时也杜绝了中间管理层徇私舞弊,保证厂子的活力。更重要的是,工厂和蚕庄发出这样的通报之后,让杭州的大户们也看在眼里,纷纷请太监管事出去应酬,希望能够将钱存在柜上。 谁都知道,如果能养第二季蚕出来,成本更低。收益却是更大。 “我劝你们也别着急存钱。”太监管事道:“不如先看一年,看看咱的夏蚕、秋蚕养得起来不。若是真能养起来,也不用提存钱的事,少不得还能卖些股份给你们。” 众大户来存钱非但是为了获得利息,也有想攀高枝的意思。能否获利姑且不说。光是缫丝厂自带的“部照”就值一大笔银子。 这还要说明大明的商业体系。 为了方便收商税,商品贩卖要经过牙行,或是专门的产品行会。比如蚕农是不能自己直接兜售生丝给机房的,只能卖给丝行,然后由丝行转卖。丝行由此获得了巨额利润和定价权,当然也会引起别家觊觎。 那些有背景的世家,会自己取一张“部照”,由此参与到生丝贸易之中。 对于只有钱而没有背景的人家而言,要想拿到部照就不容易了,只能入股。这有些类似后世的挂靠,打着有部照人家的旗号下乡收丝,虽然要上缴一定的规费,但这个行业本来就是暴利,些许小钱也就无所谓了。 照道理说,无论是拿部照或是牙行,都该缴纳商税。事实上纳税这一环节却被人为忽略了,所以浙江是丝茶大省,也是走私大省,因为大家都觉得纳税没有任何好处。 在经济受到直接打击的北方诸省,牙行这一中间环节几乎被打压得消失。所有的商家都可以出钱在报纸上做广告,或者在市场上自己出售货物。课税司会根据不同产业和商品直接向他们收取税款,而牙行作为中介服务机构,也只能你情我愿地收取佣金,一样得向课税司报税。 南方的经济形态还是保守的传统样式,许多世家作为既得利益集团,牙行本就是其获利的一个渠道。如果要直接打击牙行,势必又要惹出新的问题,还不如用更柔和一些的方式将之摧毁——多办些皇家产业,出售部照,打破行业垄断。 譬如今年浙江的丝行就有苦难言。皇帝的缫丝厂能够以六倍以上的效率出丝,质量还好。由此也能消化市场上大量的蚕茧,给出的收购价为一担五十两,几乎等于生丝的价格。 这样的高价收购之下,农民自然乐意直接出售蚕茧,减少了自家的工作量,还避免了缫丝带来的损失。 如果换个土豪敢做这等天怒人怨的事,多半会被丝行和各大丝家联合起来惩治一番,往轻里说也要让他滚出浙江。然而这事是皇帝那个杀神做的,他不来找各家的麻烦就已经是天可怜见了,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缫丝厂又像是个无底洞,再多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