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他们。 他却没想到,孙浩淼并无乖乖等候二十日的打算。 忽然,一篇揭露昆山县济留仓彻底空乏的文章出现在了《江南文报》上。 因为这份报纸原属于“小报”,所以其中自然充满了臆想出来的文学故事。譬如当地百姓如何吃不饱穿不暖,苦苦期待开仓济民,知县老爷又是如何孤高冷艳一副公事公办模样,背后却与粮商大肆瓜分,以陈年烂谷换得该当入仓的新粮。 一直没有参与舆论讨伐陛下的《江南文报》有充足的版面渲染此事,也有足够的人力进行追踪报导,将知县的人机关系网拉扯出来,最后用一个整版的空间,只印了一句话:此斯文败类名教罪人,是东林耶!非东林耶? 前面可以说是正常的舆论,但最后这句话却又套上了党争的牌子。原本想对此视而不见的清流,不得不回过头来,撰文指出:此人乃是混迹在清流队伍中的败类。 有这个注脚,新官系统的枪手自然要跟进,浑水摸鱼说:如今东南有几个官儿不是东林身份?难道都是真东林么?还不都是混进来捞取资本的? 许多人都被这不明身份的言论套了进去,浑然没想到支持这种言论本身就是自证东林有党! 君子群而不党,你既然结党,就是小人,是小人就该死! 这个道理放哪里都说不出花来! 立刻有大佬连忙出来表明身份:当年东林可说我是齐党!所以大家不要误会,虽然我不是齐党,但真不是东林。 真正的东林党大鱼,也不得不出来辩诬:东林之初只有君子,并没有党,东林推荐人入朝为官,是为朝廷选君子。而有人借先人之名,自立党派,这是伪君子!既然是伪君子,就该揪出来打倒在地踏上一脚。当然,也得防止阉党小人诬陷,所以昆山济留仓之事,该当详查。 徐梁看了这些文章,不由感叹到活到现在的老姜都够辣。原本昆山济留仓案是反攻的第一手,等于从清流背后刺入刀子,硬生生开个血口出来。将口水仗引入政绩考成,用实打实的证据来推倒之前清流所谓陛下任用私人,信任阉党的话。 顺便还可以让江南士林自认“有党”,好让新官顺利占据道德制高点。 东林却能抓住根本,直接将“有党”的问题打破,再将话题引回昆山济留仓一案,可以预料得到:这位昆山知县已然是被抛出去的弃子了。在这枚弃子被打吃之后,某些人也该顺势求和了。 …… “这定是那三个北来官干的好事!”昆山县赤红双眼,神情狰狞,双手发抖——这是因为他心中正幻想着如何手持利刃,将孙浩淼等三人千刀万剐,生啖其骨肉! 县丞也是满脸憔悴,道:“偏生他们是朝廷命官,不能用刑。” “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昆山县重重捶在书案上:“他们要我死,我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等都察院检点来了,我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县尊,还不至于。”县丞也被这癫狂吓了一跳:贪污渎职没有弄出大的民变,也没饶进去人命,最多就是免职流放的惩罚。若是杀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死罪了。 “如今还有个办法……” “快说!”昆山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上前扣住了县丞的脉门,突然嘴角一咧,眼泪直流:“你且救我这一命,我日后给你供长生牌位。” “县尊……”县丞动情地拍了拍昆山县的手,心中暗道:你这指甲都掐我肉里去了……哎呦哇啦,这都出血了! “县尊,您先不急。”县丞拉开昆山县的手:“您看,这报上通篇都没个实证,显然是阉党诬陷忠良啊!” “可是他们要来看仓,现在仓中……呜呜呜,哪里还有粮食?” 县丞自然也知道,他自己就是分润的环节之一,若是知县倒了他也摘不干净。 “若是他们来检点时,仓中有粮,那又如何!”县丞道。 “那……那……那是哪里来的粮食?”昆山县止住哭,小声问道。 “借呗。”县丞道:“济留仓没有粮食,各家大户难道也没有?粮商也没有?这些粮食若是借来,别说两年之用,就是十年都够了。” 现在的人口比之国初时翻了不止一倍,昆山县知道填满四仓都不可能够用两年。不过若是四仓充盈,别人也没话说,硬是死扣“两年”来做文章,只会显得政敌无理搅三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