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方旭低声喃喃道,“我家中确有一本医书记载着幻欢散,而这本医书,分明为外人所不知……” 幻欢散。 楚景玄挑眉,未想崔方旭身上可能牵扯到的竟然是这一桩事情。 那场宫闱倾轧是先帝在位时发生的。推算起来约莫二十年前,崔氏夫妇若非他的亲生父母,也必在他幼时收养他,如此合计一番,与崔方旭的年龄大致对得上。 若崔方旭所提及医书为真。 这医书能出现在他手中本便不同寻常,为他亲生父亲所留却也说得过去。 崔方旭不知楚景玄所想,依旧喃喃低语。 “那个百味饭馆的掌柜的时常对掌柜娘子拳脚相加,所以……” “你若想解释,也应当等瑶瑶醒来以后解释给她听。”楚景玄不耐烦听这些七零八碎的话,打断崔方旭,又转而问他正事,“蚀心散的解药到底在哪里?” “在……” 一愣之下,崔方旭深吸一口气,回答,“在酒楼后院正厅里。” 楚景玄微怔。 崔方旭颓然低下头去道:“藏在别处都不安全,藏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前些日子,他频繁出入酒楼后院同虞瑶见面。 偶有独自留在正厅里的时候,索性寻机将解药藏在正厅里,因晓得荣王不可能找得到这个地方。 楚景玄只觉一口郁气凝结于心。 下山的动作变得更快,一离开灵山,他策马直奔酒楼。 …… 回去以后,在后院正厅里,楚景玄当真找出崔方旭所说的解药。 但对这解药信任不足,他把瓷瓶交给周太医,让周太医立刻查验一番真假。 流萤看见崔方旭被楚景玄的暗卫押着回来,诧异不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弄不明白,然瞧见崔方旭面上的羞愧之色,她也知虞瑶中毒当真与他有关。 流萤不由得咬牙暗恨。 只现下并不是追究计较这些的时候,盯得崔方旭几眼,她也看虞瑶去了。 上午楚景玄带着暗卫离开。 过得没有多久,常禄便赶过来了,而周太医也暂且为虞瑶行针以护住她的心脉,延缓毒素扩散。 尽管如此,虞瑶从上午起一直陷入昏睡。 楚景玄至床榻旁,见她双眸紧闭、面白如纸,倏而犹如回到三年前。 仿佛回到南苑那一场刺杀过后。 她为他挡箭,受伤中毒,命悬一线,日日夜夜在生死边缘徘徊。 那种摧心剖肝的痛楚比三年前来得更为深刻。 光看着,楚景玄垂在身侧的手已下意识紧握成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是心痛是自恨,是他再无法承受一次这种境况,是无法承受哪怕一点点她会出事的可能。 万千情绪皆化作一句:他不希望她有事。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更是如此。 在正厅找到崔方旭所说的瓷瓶里面装着的乃是药粉。周太医从瓷瓶中少少取些出来化在用白瓷碗盛的清水中,又以银针刺破虞瑶的中指,泛着乌黑的鲜血滴落瓷碗。那滴血与化开药粉的水混合在一处,鲜血中的乌黑之色渐褪去。 “启禀陛下,此药确有解毒之效。” 周太医将瓷碗送到楚景玄面前。 楚景玄凝视虞瑶,一撩衣摆在床榻边坐下,平静道:“那便马上开始为皇后解毒做准备。” 房间里有刹那的安静。 始终一声不吭的虞敏这个时候冲到楚景玄跟前跪下,一磕头道:“陛下,我愿帮姐姐解毒,无怨无悔。” 流萤听言,也上前几步在虞敏的旁边跪下来:“小姐对奴婢有活命之恩,既小姐有难,奴婢愿意为小姐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望陛下成全。” 楚景玄没有看她们,只淡淡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跟在她身边十数年的贴身婢子,你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是要让她往后余生活在自责里?虞敏,你想让你姐姐再失去你一次?”不待她们出声又说,“你们都退下,也只管照顾好宁宁和昭儿,让常禄进来。” 虞敏和流萤没有起身。 楚景玄对周太医道:“解毒之法若有什么疑虑,可以去问一问崔方旭。” 周太医会意,当下退出去。 和常禄一道进来的还有几名暗卫,虞敏和流萤被他们强行带了出去。 留下常禄交待过些事情,楚景玄也命他退下。 他在来灵河县之前,本便做过最坏的打算,防的恰恰是万一,此时倒也无须做太多的安排。 目光一寸寸贪恋望着床榻上的人,在无人打扰的寂然中,楚景玄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虞瑶脸颊,又慢慢划过刻在心底的嫣然眉眼。他心绪平静,不止是这三年多的时间里,而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平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