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去医院? 宁柔的心一紧,四肢瞬间僵硬。 她还没有应声,耳廓上那只手,就直接松了开来,再下一刻,门外的女人往后退了两步,将房门往里推了推。 我的车,就在巷外的马路上,今晚,我会在车里呆一晚。 明早送完宝宝,我带你去市里看病。 冷冽而强势的语气,不容人说一句拒绝的话。 宁柔睁了睁眼,两只手臂垂在身侧,还没回过神,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带上。 洛真走了,脚步声很轻,她几乎听不见。 她站在门后,身体藏匿在阴影中,再也没有动过。 她不敢动,因为洛真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于,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宁柔不得不害怕。 害怕明天去医院,更害怕洛真会因为生病的事讨厌自己。 二十分钟过去,她还是没有动过。 直到心底的慌张再也无法压制,才走回床边,穿上自己的拖鞋,将门打开冲下了楼。 黑色的轿车里,只有洛真一个人。 她一个人坐在后排,身体完全倚靠在座椅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浓密乌顺的长卷发披散开来,凌乱地搭在肩膀两侧,一眼望去,满是堕态之姿。 她睡不着,眼睛闭着,意识却无比清醒。 脑海中想着的,全是宁柔那张清秀柔和的脸、以及宁柔在惊慌中朝自己道歉的画面。 越想,心里就越是难过。 她只是,想离宁柔的心再近一点,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光只是想到对不起三个字,她的心口就无法抑制的泛出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她的心绪,正是不安,身侧的车窗,也忽然被敲响。 那敲击的动作,很轻,却很急。 就像她的心跳一样,表面看上去正常,可实际上,早已是彻底乱了。 一分钟过去,敲击声仍在继续。 洛真伸手将车窗降下,借着马路上路灯的微弱光芒,一眼就看清了窗外那张脸 是她时刻挂在心里惦念着的,宁柔的脸。 轿车前后的门窗,全锁上了。 宁柔站在车外,眼角微泛着红,也不说话,就这么隔着窗户,安安静静地看着洛真。 二人对视好几分钟,终究是洛真先心软,打开车门,让宁柔上了车。 这会儿,正好是凌晨一点。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了些距离,都没有说话。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许是觉得太闷,洛真将左右两个后窗都打了开来。 夜风袭来,卷起一阵浅热的闷躁气息,让车里的温度,又高了一些。 洛真不知道宁柔过来是要做什么,许是心里有气,明明很想问,但那双红唇,却始终紧紧抿着,怎么都不肯开口。 宁柔两手交握,指缝中都能看出不安,她的脑袋微微垂着,有浅白的月色从窗缝映入,照出那细薄的腰背,直挺而纤弱。 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了好半会儿,才悄悄松了口,再次说出了那三个再熟悉不过的字 对不起。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只是怕你担心,所以没有跟你说耳朵生病的事。 左耳,早听不见了,治也没有用;右耳,我也没有打算去治。 治病,不仅要花钱,还要和医生打交道。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抗拒去医院看病吗?那是因为,去大医院看病会留下身份信息。 有人一直在找我,我怕他会从医院的就医记录名单里找到我,所以从来不敢去医院。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阿洛,不要生气了,好吗? 也许是怕洛真不肯原谅自己,话刚说完,宁柔就往右窗挪近了些。 她的身体微微侧着,目光全放在洛真脸上,见洛真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又鼓起勇气,抬起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洛真的腰,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车里的空气,愈发燥热。 洛真感受到腰上的那两只手,心口又酸又涩。 宁柔的话,让她想到了那条寻人贴。 毫无疑问,宁柔就是帖子里要找的那个女人,宁柔也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找自己。 她替宁柔觉得辛苦,更心疼宁柔这五年来在垣乡吃过的所有苦。 她的确在生气,却不是在气宁柔。 她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有用,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心,仍在被汹涌猛烈的痛苦浪潮拍打。 十几秒过去,依旧没有对宁柔的话做出回应。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