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荣就那么仰着头看着月亮慢慢散步,手里拿着很简单的布包,放着那把菜刀,他干完活离开厨房时神差鬼使一般将平日放在抽屉里的菜刀拿出来带着,刀虽然是父亲重要的遗物,也不过是一件不值钱的日常用品,放在厨房里也不会担心有别人会拿走。 他带着菜刀,晕乎乎地走到了平日很少过去的后院。 他印象中那是一片永远都黑幽幽的房子,似乎关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又似乎藏匿着什么惊人的秘密,他曾经开玩笑地询问师兄们是不是真的有镇妖殿什么的,大家都说想象力太丰富。 但是今夜,本该幽黑恐怖的后院里闪跃着柔和的光。 从西侧殿门合拢的缝隙里看见,层层叠叠的牌位之前点着一盏明灯,是一个拇指粗的灯芯浸泡在整缸香油里,燃烧出华美的金红色。 庄严、肃穆,同时也很悲伤。 那是属于缅怀的气氛。 黎向荣记起来这里应该是祖师殿,今天早上全寺师父们都过来向祖师礼拜上香,那么对面的殿落是——伽蓝殿。 东侧恍惚也有微光闪现,却没有明显的光源,也许是倒影也许是月色,幽蓝色的空气中隐隐闪现着殿门的影子。 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 不通过耳朵,不通过眼睛,只是心底有悸动。 黎向荣像喝醉了酒似地去推东侧殿门,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了,黑暗轻柔地包围了他,视线边缘有冰蓝色的影子。 他用做梦一般的眼神看着布包自己在动了几下,拉链拉开,用绸布裹住的菜刀挣动着反射出暗蓝的光晕,低沉急促地颤动。 刀光越来越白亮,最后简直爆发出新雪的凌厉,长约半尺的刀锋隐隐泛起一抹赤痕,好像白玉里凝聚着一条血纹。 那个声音在轻轻叹息。 “你怎么来了?” “我?谁?” 之前没有察觉的寒意升腾起来,夜凉如水的战栗感攀爬上全身的皮肤,黎向荣打了个冷战,菜刀悬空低鸣,像是在回应问候,艳润匀整的刀锋,在深黑的背景里美丽得惊心动魄。 “你怎么会有我的刀?”那个声音在问自己么?黎向荣迟钝地思考,慢慢点了点头。 “拿住刀,让我看看你。” 黎向荣不由自主听从了命令,伸出右手握住了刀柄。 冰冷的寒气迅速从手掌蔓延到全身,在那一瞬间,黎向荣的视线笔直地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幽黑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瞳盯着他,让他如石像般僵硬。 这到底是梦还是灵异事件?黎向荣觉得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可是恍惚中觉得自己被里里外外透视着,身体就快要被不知名的压力挤碎。 “害怕了?” 随着那双眼睛缓缓眨动,深刻的双眼皮,浓密的眉毛,端正的鼻梁,宽大的嘴巴,一张充满侵略感的男子相貌在空中淡淡浮现,淡金色的光华从上方洒落,就像蒙上了一层闪亮的沙砾。 粗壮的脖子,宽厚的肩膀,鼓起肌肉的手臂,长长的双腿,像一点一点打开的卷轴一样,全部展示在他的面前。 像阿拉丁的灯神一样,高大健壮,皱着眉头俯视着他,想看看把自己唤醒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那目光中全是冷漠。 “你,你,是什么……”巨大的恐惧让黎向荣牙齿打颤,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昏过去。 “你手中的刀是我的,”那个男子咧开嘴唇,像是要笑一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