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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99


    顾承喜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转身踏上来路,一路走得头也不回——他才不死,谁死了他也不死!即便死了,他也要缠住霍相贞,让他一年一趟的送上门来让自己看!没人味的东西,自己掏心扒肺的爱他,他还自己一把刀!

    顾承喜希望政府尽快发动总攻,否则自己是个没记性的,时间一久,怒气就消散了,就又舍不得收拾平安了!

    104、最后的路

    安如山没想到霍相贞会不声不响的忽然回了来,及至听他半路还遭了顾承喜的劫,越发破口大骂,从顾承喜一路骂到了马从戎——秘书长是怎么回事?就由着大帅自己回来了?他怎么这么胆大心大?

    李副官闷声不吭,不敢多说。霍相贞也不解释——他不想让人知道秘书长今非昔比,已经敢对他蹬鼻子上脸;更不能说在秘书长眼中,自己成了个啃老本吃闲饭的过时废物;至于秘书长敢理直气壮的和顾承喜勾结连环一事,则是更说不出口。

    家丑不可外扬,虽然马从戎和他不再算是一家。现在想起自己和马从戎最后的对话,他还会面红耳赤,像被人兜头扇了个大嘴巴子,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从小到大,马从戎伺候他的吃,伺候他的穿,而他一边对着马从戎肆意的闹脾气,一边宠着马从戎惯着马从戎。马从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心里有数,否则凭什么把个只会管家务的小副官捧成秘书长?凭什么手握重兵的师长们都得向秘书长拍马屁献殷勤?

    当初白摩尼夜奔离家,霍相贞是伤心,如今走了一趟天津,他从伤心变成了死心。也说不清是对谁死心,总之心中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再不敢、也不想去指望依靠着谁了。

    想起顾承喜口中的白摩尼,他又是一阵寒冷。

    霍相贞给李副官放了假,然后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回了第四军所在的阵地。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还绑着绷带,说不疼是假的,铁齿都切进肉里去了,怎么可能不疼?但是疼也得忍着,好在自从吃了大半瓶西药之后,喘气是痛快多了,伤和病总算是没有对他两面夹攻。

    远远的,他看到了老树下的安德烈。

    安德烈是怕晒的,一旦晒得狠了,会一层层的脱皮。此刻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他微微弯了腰,胳膊肘拄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枝叶之中透过了一缕阳光,刺激得他眯了眼睛,浓密的两排金睫毛中,眼珠是海洋的蔚蓝色。卷曲的金发长而凌乱,丝丝缕缕的飘在额前鬓边,让他乍一看几乎有些男女莫辨,像是电影画报上的西洋美人。

    忽然察觉出了霍相贞的到来,他立刻起身行了个军礼:“大帅!”

    紧接着,他又补了半句:“回来了。”

    霍相贞背着双手停了脚步,心想小老毛子是好看。

    安德烈迎着他的目光站直了,没想到大帅会回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没有秘书长。他存了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中国话忽然一句都不会了,他只好窘迫的微笑,薄薄的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还是个笑不露齿的腼腆模样。

    霍相贞看他笑得像个大姑娘,不由得也跟着淡淡笑了,同时一抬下巴发了话:“去把你那头发剪剪!”

    安德烈一跺脚一立正:“是!”

    安德烈去找李副官给自己剪头发,然而李副官说自己“累死了”,已经没有力气伺候他的脑袋。李副官不肯帮忙,别人更是懒得管他,于是他走了很远的山路,在安如山的白俄骑兵团中,他请他的同胞做理发匠,给自己剃了个短短的小平头。

    抬手摩挲着自己的脑袋,安德烈一头轻松的往回走,走到半路就听前方开了炮——对阵双方偶尔会互相轰几炮,轰完就算,纯粹是为了轰而轰,而且基本轰不死人。拐上安全路线加快了脚步,他轻轻巧巧的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听见炮声越来越密。

    最后他就近滚进了一条土沟里避难,同时发现这不再是玩笑式的挑衅与回击——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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