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守不攻呢?尤其是那些丢了家园的,都恨不得早些打回去,谁也不想做缩头乌龟。 张小苗并没有走,他在交通壕里蹲了一会儿,顾修戈和刘文出来了。顾修戈斜睨着他,道:“你咋还不滚呢?” 张小苗摸着肚子砸吧嘴:“肚子饿了,有吃的没?” 顾修戈笑了,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脸皮咋这么厚?知道鲜廉寡耻四个字怎么写不?” 张小苗摸着被他拍过的脑门嘿嘿直笑。 于是顾修戈把张小苗留下和队伍们一起吃了晚饭,天黑的时候才把他赶了出去,如往常一样叮嘱道:“不准再来了!” 张小苗不耐烦地甩甩手:“嗨,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这么说,你烦不烦哪?” 顾修戈眼睛一瞪,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张小苗的屁股上。张小苗不在意的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对他做了个鬼脸,在夜色的掩印下摸了出去。他跑出没两步,又回头向顾修戈确认道:“你不去打,我可真去打了啊?” 顾修戈嗤笑:“有本事你就去打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小苗对他吐了吐舌头,就走了。顾修戈带着刘文往回走,刘文走到顾修戈身边,不无担心地说:“团座,以后不要再让他来了。” 顾修戈不甚在意地重复道:“是啊,我都跟他说了,不准他再来了。” 刘文看了看他的脸色,语气又加重了一些:“不能再让他来了。” 顾修戈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变回碉堡去了。 刘文是真的感到担心和不安。即便顾修戈对张小苗非打即骂,可是他也看得出,顾修戈很喜欢张小苗,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的某些特质强烈地吸引着他的团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假若他的团长和张小苗那些人走得太近,他总觉得他的团长一定会发生改变,他看得出,他的团长的内心其实正在水深火热地挣扎着,期待着一场变革。可他不希望顾修戈会有所改变。 隔了一天张小苗又来了一次,但是他没能进营地,任他怎么死缠烂打,守卫的士兵坚定地把他轰了出去。 日子一天一天过,顾修戈和日军就这么僵持着。张小苗虽然不再来了,但是经常有人替他问顾修戈:“团座,咱什么时候打过去?” 然而顾修戈一直得不到允许反击的命令,守,无论过多少天,都还是守。 这天到了吃饭的时间,顾修戈还蹲在望远镜前看着日军那边的情况。日军刚刚打完一轮炮火,如今也歇了,从那里袅袅的炊烟可以看出,他们也正在起灶做饭。刘文走过来拍了拍顾修戈的肩:“团座,你去吃吧。” 顾修戈说:“你帮我拿过来,我就在这吃。” 于是刘文出去帮他打了一份饭回来。 顾修戈一边吃饭一边从望远镜往对面看,刘文苦笑道:“看什么,他们不会打过来的。” 顾修戈一屁股坐到地上,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们打过去,咋样?” 刘文吃惊地看着他:“团座?可是上面……” 顾修戈笑了笑,说:“违抗军令,老子又不是第一次。你想打吗?” 刘文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团长有必胜的把握……打。” 顾修戈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有。可是再不打,风向都变了。” 刘文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轻声说道:“团座,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你。我跟着你从东边一直打到西边。可是仗打的多了,我就觉得,能打的仗越少越好,至少每场仗都应该是有意义的。” 顾修戈轻声重复:“有意义的仗。” 刘文点点头:“有意义的仗。” 顾修戈又从望远镜往对面看了一眼,喃喃道:“能把鬼子打回去,就是有意义的。” 当天晚上,士兵们都缩在碉堡里睡了,黑狗则在战壕里巡逻守夜。黑狗蹲在望远镜前看着战场对面的营地,那里和平常一样安静,想必日军也都已歇下了。这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黑狗在黑暗中摸到身边的人,那人摸索着反握住了他的手。 黑狗蹲回战壕里,摩挲着叶荣秋的手,喃喃道:“阿白。” 叶荣秋低低应了一声。黑狗回头又望对面看了一眼,趁着四周无人,凑上前亲了亲叶荣秋的嘴唇。这样无人的黑暗的夜晚,是他们难得可以亲近的时光。可即便如此,叶荣秋还是有些紧张,短暂的亲吻后就躲开了,回头四处张望,生怕被别人看见。 黑狗抱着他的步枪靠到战壕壁上,远远望着对面的阵地,悠悠叹气道:“浮生偷得半日闲。我浮生偷得半个吻,不容易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