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吐得离我太近,我连他吐完之后肠胃倒灌空气的“咕嘟”声都听到了,我觉得我要是再仔细看一眼说不定还能分辨出他早晨吃的是什么。 许苡仁转头看到我表情痛苦,问:“你害怕?” 我这哪是害怕啊,我这明明就是被熏的。可我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出来了。 许苡仁悄声问:“能坚持吗?要不出去站一会儿透透气?” 进出标本大厅要穿脱鞋套,还要登记,挺麻烦的,我想着能忍就忍,低头把鼻子靠在许苡仁背上过滤换气,闻着他衣服里仅剩的一点洗衣皂的清香。 许苡仁站着没动,隔了一会儿转身过来捋了捋我的背:“在这里呆久了更不舒服,还是出去站站吧。” 走廊上的空气依然有刺鼻的味道,但是比大厅里已经轻了无数倍,许苡仁穿着新发的白大褂,手扶着走廊的栏杆,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校园,问我:“不好闻吧?” 这还用说?我有些狼狈地把头抵在他背上,萎靡不振地应了一声:“嗯。” 许苡仁平静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别说胃翻了,我听了这话胃都不敢动了。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 许苡仁:“如果我活得不太长,器官没完全老化,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如果我活得久一点儿,就把我自己捐给学校,到时候说不定我也会出现在这里。这么一想的话,我闻见甲醛味也能忍住吐了,不然不是成吐我自己了吗?和公交车让座一个道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道理个屁呀!我问:“你认真的吗?” 许苡仁:“当然是真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早晨不知道十点还是十一点的太阳迎面照在他身上,被白大褂一反射,映得他脸更白皙得发光,好像还有一圈“神圣”的光晕——走廊里有没有摄像头?就算有,我也想亲他一下。 我:“许哥啊,商量一下……” 标本大厅的门一打开,助教师兄携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走了出来:“你们俩没事吧?” 许苡仁:“没事。师兄,里面味道太大了,我出来站站。” 师兄点点头:“嗯,慢慢就习惯了。” 说完不就完了?他怎么还不赶紧进去? 不但没走开,师兄的视线还在我们俩白大褂领口露出一截的衬衣上来回看了看,最后对我微笑说了一句:“衬衣挺好看啊。” 许苡仁听了忽然偏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师兄拍了拍许苡仁的肩膀:“好一点了吗?进去吧。” ……烦死了,就差这一会儿啊? 一天,我们在阶梯教室上课。上着上着,教授忽然不说话了,随便给我们找了个片子出来让我们前后桌四人一组讨论五分钟。 那就讨论吧。我从前往后数了数,轮到我和许苡仁这,我们应该转头和后面的两人讨论,许苡仁先转过身了。 你说这个教授是不是有病,阶梯教室怎么前后四人讨论啊?桌椅板凳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许苡仁的大长腿往中间一横就没我放腿的地方了,我灵机一动把腿一抬,搭在了许苡仁腿上,灵活地转过了身。 许苡仁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我觉得我搭腿的姿势也不是很不雅,只是膝弯搭在了他大腿上而已,没办法啊,腿就是这么长,不然你让我往哪儿放?其他人都没站起来,我要是跟猴子一样蹲在凳子上才更不雅吧?谁知道教授走到我们旁边就不动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