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越:“不困,我昨天晚上把标记器更改了一下设置,今天睡到下午才醒。” 许苡仁:“……哦。” “明天可能谢里尔会给你重新安装标记器,这次我们不走四肢静脉了,我考虑了一下,从胃左静脉内植一个……” 许苡仁:“好。” “……啊?”李超越愣了愣,“我还没说完呢,要内植一个标记器探头,得做血管穿刺,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许苡仁哪有心思问其中缘由,他还在忙着感觉左手传来的温度——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这么的神奇。 不同于摸一般物体的冰冷,也不是摸暖气片、暖水袋那种恨不得立即扩散涌出的躁动能量,而是人体这个复杂的结构在新陈代谢、产热供能。 人的体温是一种诚实的语言。你激动时它也激动,你温柔时它也温柔。人能控制自己说出口的话,却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体温。李超越现在的体温对应的是情绪中的哪一档呢? 虽然他们接触的位置只有手,但人体血液大概20秒钟循环一圈,握手这么一会儿,流经手掌的血液就已经在李超越全身循环了十几遍了。 也可以说是,李超越全身的血液陆续经过此处,把许苡仁的手心抚摸了十几遍。 而“抚摸”这个动作本来就是个相对运动,这么算下来,岂不是他把李超越摸了十几遍? 不吱不声把人摸了好几十遍,许苡仁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舍得缩回手。生平第一次占了别人便宜,心里直过意不去,只好等价交换道:“穿刺……随你便吧。” “啊?”李超越喝了一大杯水,准备从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开始讲一通原委,没想到却无缘无故获此特赦,信任来得太突然,他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哦哦,好,你放心,我肯定交代好他们。那个……你手脚还没感觉吗?” “嗯,没呢。”许苡仁偏头就着吸管又喝了点水,说话嗓子也不哑了,“估计再等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这小子刚才说要穿刺哪儿?胃静脉?管他怎么挑出来的,好歹也是个大血管,摸半小时不过分吧。 “好好,你别急,等会儿肯定能好。”李超越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担心,“你是不是躺麻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许苡仁本就谴责自己这碰瓷儿、骗保的行为,听了这话更加惭愧:“没,不用揉了,你消停会儿。” “哦。”李超越老实巴交地坐在床边凳子上,一只手乖乖搭在许苡仁的手心里。 忽然之间二人都不说话了,气氛颇有些诡异。许苡仁在脑内大致描绘了一下当前的场面——这是他瞎了,他要是没瞎,岂不是成了“执手相看泪眼”? 两个男的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不说话也太奇怪了,可李超越一不吱声,他又不知说什么好。 那天昏迷之前他说的话犹在耳边回荡,还有几声不知怎么握出来的关节“咔咔”声格外响亮……要不交代他两句,让他别老掰手指关节,否则上了年纪容易得类风湿? 大概这间屋没什么可看的,李超越除了眼前这一摊子实在无处可落眼,许苡仁还在考虑话题,就听他忍无可忍地先开了口:“我有强迫症,你这个引流袋真不换一下吗?这么大一包……” “……”许苡仁:“你别说话。” 治疗室立刻重归乖巧地温暖和安静,暧昧的因子渐渐自两人交叠的手心飞至空气中四处乱窜,好像每阵经过掌心的气流都发出一阵“咯咯咯”会意的笑声。 许苡仁感觉这间屋里连空气都在起哄,所有物件一定都知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了,这可怎么灭口?赶紧趁现在加强表皮神经末梢的触觉刺激吧,按神经元的寿命来算,摸了这一把记个十几年没问题,毕竟从前只看了一眼,都十梦九是他。 没等他充分加强记忆,李超越就又“犯规”了。 他低声问道:“许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苡仁不知他所指何意,看他语气还算正经,勉强跟他搭了个腔:“……什么的‘打算’?” 李超越:“你以前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往后呢?” 许苡仁听着这话,有种被领导问工作计划的感觉,不由得仔细思索了片刻,答道:“就这样啊,那不然呢?” 李超越分析道:“你看你现在,走路不方便,看也看不见了……” 许苡仁一听就有点儿烦,他看不看得见还用这小子来总结一遍?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跟谁学的? 他不悦地打断道:“看不见怎么了,看不见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