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活下来的人说,晋王中了流矢、生死未卜,追兵赶来时,李青萝在逃命的人群里跌了一跤,安致远根本顾不上扶她、抱着儿子撒腿就跑,不等狄兵来杀,她已被人活生生地踩死了!这真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武大哥冷哼一声,卑贱之人就算飞上枝头,最后也还是会死在泥水里,我可没那么好心帮她造坟修墓! 江梦枕一阵唏嘘,那些权贵命妇们本就看不起她,这种时候她的丈夫都不管她,别人又怎么可能伸手相助?李青萝拼命地攀着安致远往上爬,一心要出人头地、做高高在上的永安伯夫人,最后却死在了众人的脚底下,她借以上位的儿子反成了她的催命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又聊了几句,武大哥说青羽军中除他之外,还有将领受过江陵侯的恩惠、或是与江家沾着远亲,这些人都愿意扶保晋王世子登位,只是细节策略上还要再详谈。江梦枕再三谢过,又把一封写给武溪春的信托他转交,武大哥一口答应、告辞而去。 江梦枕得知好友平安的消息,心情大好,又命碧烟捧了茶器去亭子里观江烹茶。天暗云浓、似又欲雪,风炉上用细火煎煮着山中清泉,炉火将银碳摧出暗红,水烟飘渺弥散,泥炉发出风过松壑似的声响,仿佛将松风竹涛的清气也一并煮进这一壶水中。江梦枕望向江面,只间江心处有几个筏子从远处飘来,眨眼间极快地闪到近前,还没待筏子停稳,其上一个骑马的少年便双腿一夹,策马踏水奔上岸来。这颈系红巾的少年望见亭中有人,口中咦了一声,径自御马而来。 煮水的碧烟听见马蹄声,忙起身帮江梦枕戴上帷帽,旋身指着少年大声喝道:好没规矩的人,这么横冲直闯的,成何体统? 姑娘何必恼火?难道你家主人丑得见不得人?他全然是少年心性,见此更是好奇,干脆抬腿下马,走进亭中假模假式地拱手道:远客外来,日夜兼程地赶路、口渴得很,只想讨杯茶喝! 作者有话要说: 【卑贱之人就算飞上枝头,最后也还是会死在泥水里】武大哥出身论,时代局限,不是作者的个人看法,人人平等!!!! 梦枕的二狗子登场了【不是! 齐狗:.....连狗我都已经不是唯一的了吗! 第81章 惊为天人 江梦枕倒不以为忤, 大方地说:来客请坐,碧烟快快上茶,相逢是缘, 外面本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少年大剌剌地坐在江梦枕对面, 把小巧精致的品茗杯捏在手里,杯中茶色澄碧、香气扑鼻,他却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一口灌下,根本不知去细品,还连声道:好茶、好茶, 只是还不解渴, 劳烦姐姐换个大杯给我! 你还真是自来熟,碧烟气极反笑,你当是饮牛饮驴不成?这么好的茶, 给你喝一口都是糟蹋了! 少年也不生气,只有些委屈地说:饮牛饮驴还管够呢,我赶路口喝想要喝水,哪儿顾得上细品呢? 好了,把那个斗笠杯拿给他,干嘛这样小气?江梦枕笑道:你只顾着和他吵嘴,水煮要煮过头了,快去熄了火... 碧烟赶紧去看风炉,见泉水果然已近滚沸, 哎呀,是我大意了!水已煮得有些老了... 水老了是什么意思? 少年心中不解、脱口便问, 倒也不怕人笑他无知,碧烟见他性格单纯,眉眼间自有一股明亮蓬勃的神采, 虽然行事唐突却没一点猥琐畏缩之态,火气也去了大半,炉上的水沸腾太过,便是老了,煮过头的水泡出来的茶味道偏苦偏涩,行家是能尝出不对的。 原来如此 ,少年双手一拍,抬头看向江梦枕:可你戴着帷帽,怎么知道水煮到了什么程度? 诗中有言: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自然是能听出来的。江梦枕柔声细语地说:你听这涛声风声,其实炉中壶里也有其声,初时如细柳微风、几不可闻,其后又似竹露清响、风过荷塘,待到天地轰鸣、万壑松涛时,水便已老了。 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出口成章,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讲出一串好听的形容,周身的气派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半晌后才愣愣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们在家喝茶时,只用滚了的水把茶叶随便一沏,哪儿有这么些讲究?这么说来,你的茶真不是解渴的东西,而是杨枝甘露了。 他捧着空了的茶杯眼巴巴地去看碧烟,碧烟被他嘴馋又不敢说的神情逗得扑哧一笑,换上兔毛斗笠杯给他添了满满一盏热茶,这回你可要好好地尝尝。 那是自然!少年含了一口茶在舌间,果然觉得这茶水里有一股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