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纤瘦的花枝般落在窗前。 荣园的标记刻在马车上,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雪槐为她整理毛绒披风,换上暖热的手炉。 萧天柔在窗边落座,她轻轻地咳嗽,脸颊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病态微红,但却比缠绵病榻难以起身时好得太多了。这让谢玟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当自己的痕迹在这个世界上减少、抹去、消融的时候,仿佛那些被变更的走向,也在一步步地沉没向悲剧的结尾。 而当他又出现,原著病死的萧天柔便在他尚在人世的音讯中逐步康复,无可救药的小皇帝看起来也像个能沟通的正常人了 谢玟的手指拨弄着转动的棋子。 先生在想什么?长公主问。 谢玟回神望着她:在想一个巧合。 巧合?她颇有兴趣。 是的,谢玟不介意跟她吐露,公主殿下听过这种巧合吗?当你的眼睛在看着被观察的人的时候,他们总会因为你的目光受到影响假使你一直在看一位侍女的话,即便她不知道你在看着她,但她还是会感到更紧张。 萧天柔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这听起来不像巧合。 谢玟温和地笑了笑:不像? 这更像是棋局中必要的一环。萧天柔抬起手,指了指被合围的死棋,就像是要杀死这片棋,需要断掉所有的气一样,观察就是杀戮它们最重要的一环。只需一些引诱,就能将它们导向想要的方向。 这个温柔病弱的女子,竟然能眼睛不眨地说出杀戮这样的字词,这和外表造成了极大的反差。谢玟看了一眼她的手,道:公主,我没有在说谋反。 萧天柔看着他很真诚地笑了一下:是吗?对不起。 萧家人谢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就连其中精神状态最好的萧天柔也会时不时释放出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血腥感,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地退出了争斗,这位长公主手中不会比任何人沾染的鲜血要少。 她在谢玟眼前,展现的面貌常常是优雅高贵、知性温柔的一面,但要是将萧天柔当成真的柔弱女子,那就完全被她骗了。 他不再跟长公主说那些超越理解的事,而是专心跟对方下这盘棋。但由于他的心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萦绕在巧合上,这一盘输给了对方。 承让。长公主看着他,先生回京,我心中很是感慨高兴,但又有一丝不甘。 谢玟静候下文。 让先生甘愿回到这里的人始终是他。萧天柔字句文雅地道,我曾跟他说,这世上你最不配,然而 没有什么不配的。谢玟道,也有人觉得他不配当皇帝,然而。 您又在维护他了。公主殿下蹙起好看的眉,九弟跟先生之间,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我当年也不该那样说他,也不会激得九弟撕破面子。 说到这里,谢玟反而愧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难辞其咎:殿下 您不必自责,我根本没有被他那些把戏伤到,我的病来得汹涌,是因担心先生之故,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是再不病倒,九弟未必就肯放我一命,到今年,坟头草恐怕都有三丈高。萧天柔抬手覆盖住了他的手背,如果我在他那个位置,也会将情敌看成眼中钉、肉中刺,这不是先生没有教好的缘故。 多谢你宽慰我。 萧天柔的手下滑了一点,安慰般地用手心环住对方的指尖: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困宥在荣园,可每每想到先生当年跟我说的书中世外之地,都在心中涌现一股求而不得的向往先生是来自那个地方吗? 谢玟道:我从山中隐居 他看着萧天柔的瑞凤眼稍稍一弯,就知道她不信,停顿了一下,道:是。 长公主盯着他的眼睛,但很快又转移开,似有若无地思索道:我也许不只是我,总能从先生身上感觉到一股格格不入的疏离。 就在萧天柔要跟他详谈的时候,庭院里的谢府奴仆、荣园侍从,尽皆跪伏下去,口中喊着陛下,窗纱之外,一个模糊的赤金帝服影子步入进来,一旁的近侍内官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衣小女孩。 童童进宫吃顿饭,还被留下看着主角批了一下午的折子。萧玄谦面无表情地处理国事的时候,她就跟郭大监在旁边翻花绳,年过五十、但又身负武功的郭谨把小公主伺候得非常好。 萧天柔道:他看到荣园的车马了。 谢玟点头:两府相隔不远。 先生,萧天柔道,你觉得他会生气、会阻止你我见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