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晚总是表现得很大度,摆手说:“我没关系的,行舟开心我就开心。” 这种大度,助长商锐的火气。 最后倒霉的人,永远还是商行舟。 日子久了,商行舟自己也会有点困惑—— 暖白灯光从头顶垂落,客厅里,他跟温盏面对面坐着,长腿微屈,低声说:“我是不是,确实,挺糟糕的。” 不然,他怎么能这么不受待见。 爸爸,妈妈,继母,都不喜欢他。 他那个异父异母的继妹,整天上蹿下跳的,也比他要好很多。 至少涂初初的父母,对她是真心爱护。 “所以后来,跟你恋爱,我其实觉得挺奇怪。”他停顿一下,低声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我。” 在商行舟眼中,那时候的温盏,也是突然闯入他世界里的。 他跟她明明是从来不相干的、完全不同的,活在光里的人。 是他偷偷看了她太久,忍了太久。 忍不住,在泳池边厚着脸皮凑上去,问她:“你是不是在看我?” 把人吓跑了,又硬跟着到数学系的选修课上去,抢了她的答题纸,一字一顿地,向她做自我介绍:“我叫商行舟。” ——才有后来的一切。 是他非要她记住他。 是他死乞白赖的、不要脸地,见了她一面,还总是想见下一面。 是他明明卡被妈妈冻结了,卖了篮球、游戏账号和装备,也要给她租游乐园过生日。 是他在公寓门口等了一宿又一宿,总是要看到她宿舍熄灯,才愿意离开。 是他喜欢她,给她多少都觉得不够,想把自己的所有,都交到她手里。 这一切,本来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 如果没有温盏的告白,他也可以把这些想法藏起来,一直到他死去。 可这姑娘竟然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商行舟在那一刻被分成两半,一边快乐,一边忧虑。 温盏并不是第一个向他告白的女孩,可此前从来没有一个女孩的告白,让他紧张到无所适从,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所以你对我说,商行舟做什么都会很厉害。我特别高兴。” 回忆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停了下,胸腔微震,“我那时候想,多好,我的小温同学,很认可我。” 哪怕他也清楚,处于热恋中,这种“认可”,真实性也许非常有限。 但是,是他的温盏在夸他,他愿意一直相信下去。 直到商锐摔碎这些想象。 “那天早上,我送你去上海。刚回家,我爸就打电话,让我立刻去他那儿一趟。” 毕业季,商行舟的父母一直在拉扯。 母亲想让他继续读金融,商锐觉得商行舟做什么都行,总之他做不好任何事。 商行舟两边跑,两头的家长都很暴躁,“我爸一开始还在说实习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你。” 杨珂去找过商锐,聊了什么,商行舟不得而知,但大概能猜到。 他很早就知道,在温盏妈妈眼里,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可温盏说她喜欢他啊。 于是商行舟跟亲爹又打了一架,处于上风时,他妄图讲道理:“这是温盏的选择,她的选择最重要,不是吗?” 商锐笑了下:“温盏的选择,是去斯坦福。” 客厅内长久的静寂,温盏晃了下神,嗓子发涩,摇头:“你为什么不问我。” “想问你的,但一下飞机,就看到你跟另一个人在一起。” 台风天,他穿过上海的暴雨,从机场抵达城市的另一端,看到罗森白色的灯光中,陌生的男生长身玉立,站在温盏身边,替她打伞。 那人侧过头去看温盏,伞下,是非常斯文清俊的一张脸。 那种……父母和睦,高知家庭,从小到大成绩很好,情绪稳定,对全世界都释放爱意的孩子。 商行舟忽然想到,温盏原本的人生,也应该是这样的。 安稳地读书、交换,研究生毕业,朝九晚五,手边牵着一个温柔平和的人。 他才是闯入者。 他是不甘心的闯入者。 “你以前,也从没说过,想去上海读研。”他顿了顿,“很突然,有一天突然跑到我面前说,不想留在北京了。” 所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