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何氏茶,何氏深吸了一口气,才教训温初弦道,“弦儿,你以后得孝顺公婆,服侍夫君,贤淑贤德,绵延后嗣。” 那话语中,说不出的不甘和遗憾,似颇怨温初弦攀得高枝去。 温初弦垂首,“遵母亲命。” 礼罢,夫妇两人被允起身,每人牵红绸的一端,由谢灵玄引着温初弦往外走。 屋外刺目的明光射-进温初弦的眼中,她脚步一滞,忽然好怕。 厚厚的红盖头蒙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怕被人扼住咽喉,以后在那深不见底的谢宅中孤立无援,耗上一辈子,粉身碎骨。 温初弦走了,温老爷和何氏出来相送,却都没哭。 说来,温老爷和何氏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几个嫡出的子女,与温初弦的感情并不深。如今她既攀得金枝去,嫁了谢灵玄一步登天,自然也没必要假惺惺地哭。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中弥漫着吉祥喜庆的火-药味。 被盖住眼睛的感觉真的很无助,一路上温初弦只能跟着谢灵玄走,穿过层层人群,出府上喜轿。 来贺喜的人实在太多了,这过于浓烈的喜庆感让温初弦有种错觉——如果她不是嫁给谢灵玄,只是嫁个普通人,张夕,李夕,王夕……她的一生都会这样平平安安地度过,她此刻也不必如此忐忑不安,视死如归。 上轿时,是谢灵玄亲自扶着温初弦,他提前替她包住了喜轿的棱角,轻轻弯腰,将她搀上喜轿。 他的举止还是那样温柔,仿佛七月里荡漾的秋水,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还是她爱了十三年之久的玄哥哥。 旁边有几个发小贺喜,祝词都是“恭贺弦妹妹得偿所愿,终于与意中人喜结连理”。 长安城中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子甚至都把她当做典范,勇敢地去追求心上人……万一和她一样成功了呢。 温初弦面对这些贺喜,疲累又沮丧。 没有一点热乎高兴的感觉,她浑身都凉透了。心里的那根弦儿,时时刻刻在紧绷着。 她暗暗摩挲手中的鸩粉。 就算她今晚趁他不备下在合卺酒中,她又真的能杀了他么? 他是个城府深的人,不能轻易被瞒过。要骗他喝鸩酒,必定她自己得先喝。他死了,她亦得死。就算她侥幸活着,背负毒杀丈夫的罪名,也会被判斩首。 百忧如线,缠作一团。 在一片喧闹中,喜轿开始缓缓走动。 谢灵玉这头,引着温芷沅的小轿,在后徐徐跟着。 如温老爷所愿,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谢灵玄和温初弦身上,并没注意到谢灵玉夫妇。 聘礼和奁产混在一起,陆陆续续拉了三条街还多。 这桩婚本是奉旨成婚,太后御赐的“佳儿佳妇”牌匾被高高举起,明煊煊的,跟随迎亲队伍一道移动。 还有那块镌刻连枝共冢的灵璧石,亦招摇过市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人人都知,那是温小姐亲手写下给谢家郎君的。 大家族之间大多为了政治而联姻,少有这样恩爱和美的婚事,谁看了不道一句佳话。 至谢府,长公主等人翘首以盼良久。 一向不爱露面的谢公爷也着了新袍,换了副泥金扇面,喜气洋洋地等着两个儿子的婚队。 仆役率先一步到谢府,将御赐的佳儿佳妇的牌匾挂在喜堂的双喜字之上,满堂生辉。 随即迎亲队伍至,温初弦在众人的一片感叹声中,落轿,跨火盆,随谢灵玄一道入正堂拜天地。 赞礼生高亢嘹亮地喊了三喊,谢灵玄与她一道三叩首,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檀郎谢女,佳人配才子,端是天作之合。 三拜三叩首,温初弦恍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真的成了夫妻。她曾发誓绝不嫁给他,但现在却还是嫁了。 她将手心里的东西捏得愈发紧了紧,像抓住最后一点救星。 谢公爷是个随和淡薄的人,全过程浅笑个不停,见儿女如此,甚是满意。 长公主却遗有深忧,端着一副勉强的微笑,受了二人的礼。 至礼罢,新娘被送入洞房。 那根红绸被谢灵玄撇了不用,他独独握住她的一只玉手,在她耳边关切问,“弦妹妹这是怎么了,手这般凉?” 温初弦登时浑身滚热,如芒在背——被他抓住的那一只手,正好攥着那包鸩粉。 她下意识想瞥向他,可红盖头却把她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她只得假作镇定,回答道,“我没事。” 他淡笑了声。 温初弦趁机把手抽回来。 谢府中谢灵玄的住所叫水云居,今夜的新房便设在此处。 温初弦对这地方并不陌生,从前她对谢灵玄死缠烂打、送这送那时,不知来了多少次。 那边的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