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去吧。” 话音甫落,初沅便不自觉地抖了下眼睫,若非紧掐着掌心,有疼痛时时提醒着她,她怕是要在此刻失态露了馅。 看着逐步走近的方嬷嬷,初沅的心中,铺天盖地袭来了绝望。 这次、这次她又能如何逃脱?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举步维艰之时,方嬷嬷终是止步于她跟前,颔首道:“初沅姑娘,随老奴到隔壁去吧。” *** 赏花宴设在临湖的水榭上,时值辰时二刻,席上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寒暄的笑声漫至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初沅面覆轻纱,身着菱纹罗湖蓝舞裙,在方嬷嬷的指引下,从长廊的另一端徐徐走来,身姿窈窕娉婷,缓缓掠过斑驳的绿荫,若隐若现。 每靠近台榭一步,她的视线便跟着清晰一分。 直到最后,席间的情形尽览无余。 初沅提起裙摆,慢步走上了台榭。 温柔抬眸的一瞬间,台下此起彼伏响起的,尽是惊艳的唏嘘。 她受惊似的颤了下眼睫,无声环视着周遭的声色犬马。 此次来的,多是官员或富商,他们纵.情声色,溺于喧嚣,看她的眼神,和浮梦苑的客人没甚区别,都充斥着露骨的、淫邪的欲.望。 其中,更不乏她的老熟人。 梁威坐在席间,仰首睥睨着她,在她将视线扫来时,他更是颇有深意地摸了下嘴唇,笑得势在必得,既猥琐,又渗人。 一看到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初沅就不经打了个寒颤,想起那日,被他当众羞辱的难堪和绝望。 惊惧之下,她怯怯退了半步,颤着目光无助四望。 ——可她并没有在席上,看到谢世子的身影。 意识到这点,初沅如置身寒地,整颗心都凉了半截。 她不甘心地再确认了一遍,希冀落空的绝望,逐渐溢满了心口,沉甸甸的,拽着她的情绪不住下跌。 ——原来,不曾应允的承诺,是不会实现的。 初沅觉得,她现在就是被群狼环伺的一只羊,怎么逃,都躲不过死亡的命运。 鼓声起,琴音奏,她慢半拍地甩开水袖起舞。 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 抬手折腰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蛊惑人心的迷魂调,撩弄男人们的心弦。 他们望着这惊鸿一般的舞姿,逐渐迷离了目光,荡漾了心神。 而随着曲乐的由缓转急,初沅也在台上连续旋转起来,轻薄的裙袂在风中荡起,如花瓣层层凋落。 眼见得,她身上就只剩一件勉强蔽体的轻罗裙衫。 这个时候,席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初沅在急速的转身之际,无意地用眼角余光瞥见,台下多了道,徐徐落座的身影。 初沅有瞬间的愣神。 下一刻,一条细长的黑线飞入眼帘。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便觉腰间被束缚,旋即,身子倏然一轻,她就像是被疾风托起般,轻盈地从台榭上跌落了下去。 不是意想中的摔倒,她稳稳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那个她以为没来的男人,此时,正一手牵着她腰间的系带,一手揽住她的肩,垂眸看她的眼神,噙着细碎的笑意。 整件事情的发生,不过在瞬息之间。 原本正期待着美人怒然“绽放”的男人们,还没等来舞曲的高潮,就见得新来那个谢世子从腕间解开襻膊,忽地往台上甩了过去。 轻歌曼舞的美人被襻膊绑住了腰,再被谢世子这样一拉,便中断了舞蹈,温香软玉的,扑了谢世子满怀。 初沅蜷在谢言岐怀中,睫羽似蝶翼振翅,闪动着惊魂未定的余悸,浓睫上,好像还挂着点儿细碎的泪光。 ——毕竟刚刚那一瞬,她是真的身体腾空,没有任何的支点。 哪有、哪有这样吓人的? 她的小手略微发颤,虚虚抵在谢言岐胸膛,显而易见的后怕和抗拒。 谢言岐眸中映着她的可怜模样,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愈深了。 他笑得胸腔微震,薄红的唇翕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就吓到了?” 初沅那双漂亮的眼睛蓦地睁大一圈,满盛讶然。 这,这哪只是吓到? 明明整颗心……都被他攥得紧紧的了。 初沅颤睫垂眸,没有说话。 谢言岐此举着实出人意料,从变故中缓过神来的客人,不禁宣泄起怨愤来—— “谢公子,你这是在作甚?”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