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清云摇了摇头,将此事交由玉潋心自己做主,并不多言。 玉潋心则短暂思量片刻,斟酌着说:玄宫之外并不美好,凡界众生皆为利欲所困,阴险狡诈,杀机四伏,远没有此界安宁,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暴尸荒野,如此,你也想去瞧瞧么? 是。方绝念没有丝毫犹疑,肯定地回答道,不论界外如何,绝念都愿一观,生死由天论,断不会给二位招惹麻烦。 便是身在玄宫,亦不安生,妖劫降世,早令她尝遍了世事无常之苦,对玉潋心所说的杀机四伏,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玉潋心叹息一声,再劝:需知凡界与玄宫时日不同,若你去了界外,兴许千年万年都不能还归此处,你在玄宫中所拥有的身份、地位,都将化作烟云,一去不返。 何况,你还有家人在此,就此舍下他们,永不再见,你也甘愿? 这话已说得明明白白,利弊都为她分析清楚,玉潋心并未一口否决她的请求,只希望她慎重考虑,不要因一时冲动,事后再追悔莫及。 方绝念遂躬身一拜:绝念已思量周全,身份地位、财帛珍宝皆不过身外之物,不足为惜。 至于家中长辈方绝念话音稍顿,片刻后叹息一声,绝念存了私心,方栎年纪虽小,但经此一事,应当成长不少,往后便只得将父母交由他来照料。 有些事,重于生死,绝念为从妖劫之下力保玄宫,已搏命二十余年,如今此界还归太平,除了孝敬父母,绝念已无多的用处,便该功成身退,寻求自我道义之路。 生养之恩,有方栎可替她来还,但玉潋心的知遇之恩,她却难以报答。 待这二人此次离去,可能这辈子都再难相见,故而,她情愿放下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追随玉潋心到界外去。 话已至此,不用再多说了。 玉潋心凝眸瞧她半晌,见其眉目坚毅,心思已定,便不再劝,只道:明日午时之前,玄堡关外向东五十里,对月崖相候。 对月崖,正是她们初来玄易界时,与方栎几人遭遇兽群的地方。 如此,便算应下方绝念的请求。 方绝念喜上眉梢,再拱手一拜,向玉潋心举杯,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此间将将商议妥当,便听得远处正院响起欢快的曲乐之声。 方绝念闻声回头,倏地想起什么,遂飞快抹去眼角湿润的泪迹,起身对玉潋心二人说:吉时到了,新郎新娘将要拜天地,二位仙师可要前去看看? 玉潋心笑笑,按下方才之事不提,转头明目张胆地朝阙清云抛去一个秋波:反正闲来无事,看看也好,或可沾沾喜气。 阙清云唇角微弯,任由对方牵起自己的手腕,与方绝念一块儿朝院前正厅去。 礼堂早已布置好了,厅内四处挂着红绸,梁上悬着红灯笼,周遭景象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玄宫内的习俗中并无男尊女卑的概念,女人可以在家中生儿育女,也可以入仕当官,上阵杀敌。 男人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 夫妻双方地位平等,没有嫁娶一说,故而只称结亲。 月氏和武家的长辈共同主持婚礼,两人一唱一和,念罢祝词,新人便要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敬四方。 周围欢声震天,礼乐齐鸣,众人皆拍手称赞,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礼罢,宾客陆续入座,婚宴开席,月盈的兄长月承与武螣的表姐琯舒相携而来,依次向各桌来客敬酒。 酒过三巡,月承便受不住了。 他是个读书人,身子骨比较弱,饮酒之后脸色陀红,走路一步三晃。 反观琯舒却是满面春风,笑意爽朗,替其夫挡了几杯酒,依然面不改色。 她在方绝念手下当值,战后刚刚提了宫卫长,前途颇为敞亮,又因常年习武,身强体健,便有人打趣,问她会否仗着一身武艺欺负她的新婚丈夫。 琯舒未开口辩解,已喝得迷迷糊糊的男人却上前一步,半扶着她的肩站稳,口齿不清地说:话不能这么讲,舒儿若要欺负我,我跑还来不及,怎会与她结亲? 我与舒儿感情甚笃,你们休要挑拨离间! 众人哈哈大笑,琯舒闹了个红脸,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拨了拨月承的胳膊,小声嗔他:你喝醉了,莫说胡话,到一旁歇着去! 男人嘴里喔了声,脚下步子却没动,琯舒再往前敬酒,他便自然抬步跟上。 他喝醉了酒,更显小儿心性,当真与琯舒形影不离,片刻都分开不得。 旁边瞧热闹的宾客便又是一阵哄笑。 玉潋心瞧着两人这般恩爱的模样,便扭头小声笑问阙清云:什么时候,师尊与弟子也举行一场这样的婚礼?倒也不用太铺张,只叫三两宾客,饮上几杯酒,岂不乐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