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那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空了,连被窝都已经凉透,猜想是走了很久。 他躺在苏兰乔的床上点了根烟陷入沉思,如果苏兰乔真的不回来了,他会觉得失落吗? 这个人总是无端的出现,无端的消失,不说原因,来去自由。 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但是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样,他多出了一丝慌张的情绪,有些失控。 苏兰乔掐紧了手心,指尖颤抖:【不知道,可能过几天】 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状况,如果父亲去世,后续的状况是庞杂的,他也毫无经验,手足无措。 不过是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小朋友。 楚承没有再回复了,苏兰乔收起手机走到停车场,莱恩每次都是保持着笔直地仪态站在车面前等他,“少爷,路上辛苦了,医院就在附近,我们直接过去。” 苏兰乔嗯了一声,嗓子带着昨晚纵情过度的嘶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非常不好,医生说可能今晚就……你做好心里准备。”莱恩握紧了方向盘,整张脸上都是疲惫,长满皱纹的眼角下一片青黑。 苏兰乔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管家也老了,这么多年,几十年如一日的,挺不容易。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跟父亲关系再差,再埋怨他,也不该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如果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会遗憾吗? 会吧。 车停在医院门口,整栋白色的大楼在伦敦灰蒙蒙的天气里显得更加压抑,苏兰乔跟在莱恩身后上楼走到VIP病房第一间,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声。 苏兰乔闭了闭眼推开门,病床边上站了一整圈的人,公司的高管,父亲的好友,一些近亲,还有扑在床边的女人,他的继母,刚刚是她在哭,这会儿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人都到齐了,应该是管家通知的。 “大少爷终于肯回来了。”Alan在旁边阴沉沉地讽刺。 苏兰乔拨过人群,走到病床前,很久没见了,他几乎没认出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形枯槁的老人家。 小时候练骑马射箭的时候,父亲总是斗志昂扬要跟他的家庭老师一争高下。而病床上的人双眼浑浊,瘦得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 老人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些并不能分辨的音节。 苏兰乔弯腰,把耳朵贴过去,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突然老人开始急促的喘息,眼睛陡然睁大,挣扎了几秒后,手从床边垂了下去。 “快去叫医生!!!”Anna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推了一把苏兰乔,“你回来干什么?一露面就把他刺激成这样,等着死了分家产吗?” 苏兰乔推了回去,用了些力度,“你闭嘴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几个医生鱼贯而入,看着两人表情木然,“让一让,我们做紧急抢救。” 苏兰乔转身走到玻璃门外,看着电击在父亲身上按下又拔起,来来回回,旁边机器上的线已经平稳成了一条直线,悲伤在这一刻突然涌了上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是要掐住他的喉咙。 有些事情,就是无力回天,和当年一样,也是看着母亲的手垂落下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苏兰乔慢慢地滑到地上,看着来来往往表情失控的人群,感觉自己像是四肢被固定的木偶,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 耳朵嗡嗡作响,像是失聪了一般,医生好像过来说了什么又走了,表情似乎是带着惋惜。 就这样死了吗? 苏兰乔双眼变得空洞,八年前也是这样,还没上救护车,医生就告诉他,你的母亲已经呼吸停止了,上帝保佑你。 去他妈的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不了任何人的平安顺遂,不过是一句敷衍的心理慰藉罢了。 面对死亡,他很偏激。 医生说,你只是受了刺激,过几年就会好了,苏兰乔现在发现,他没有好,一点都没有好。 莱恩走过来垂眼看了他几秒,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少爷,律师过来了,说遗产分割的事情,你要振作。” 苏兰乔整个人几乎是丧失了力气,腿脚发软,任凭莱恩拉着他往病房里走。 父亲已经被迅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雪白的墙,刺眼的灯,一切都显得格外讽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