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有个通病,就是爱自我感动。 突然被恶劣的情绪攫住,我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奶奶被我葬在后山,简单立了块石头占个位置。 覃野真假难辨地愧疚起来,承诺我过段时间再带人过来,正经立块墓碑。我转过头和他对视,突然正色,“那你别忘了,这算承诺吧?” 他眼里百转千回的情感一时波动,似乎有些难以招架,“当然。” 我们并肩坐在地上,山间的风卷起细小的尘埃,吹得我们都有些灰头土脸。我盯着那块石头看了良久,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该跟奶奶说些什么,她如果看得见,恐怕也不会满意这所有,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所有的局面。 “明明。”覃野轻轻唤我,不知怎的,许是海镇的空气特别,我总觉得他的声音是从回忆里穿越而来,席卷着我和他如胶似漆的过往。 他摊开手掌,深蓝色的丝绒,盒盖开启,尽管我不为所动,但仍不吝承认,那枚钻戒闪耀着的光,像辽远宇宙里的柔和月色。 夕阳西下,火红色的晚霞瀑布般倾下,从他深情的眼角浸染而来,涌向我的每一处感官,攻城略地。 一瞬,我想到年少时他机车的后视镜,也曾折射过这样肆意的暮色,层层渗进他炙热的颈窝里,我在那里埋下年少全部的呼吸,就像把自己的生命种进了他的身体。 又一瞬,我想起那一晚的大火,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我在此后的每个夜晚,都从心底废墟鲜血淋漓地挖出来反复品味,那时候,他也会因为害怕失去我,而如此紧张吗? “你那天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覃野唇角翘起来,尾音微颤,几乎成功扮演了一个无比忐忑的有情郎,“奶奶临终前的那段时间,反复叮嘱我要照顾好你,我从未见过她那么担心的样子。”他垂眼久久望着坟前的那捧花上,风吹草木,万物作响。 “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嫁给我吧,明明。” 我可以,而不是我想要。我能够,而不是我想要。我应该,而不是我想要。 他甚至连“你愿意吗”都没有问,跟17岁时一样,自信满满地承诺,只要我想,就可以为我采摘星辰。 我笑出声,从未如此释然。 他爱宋颜,他需要宋颜,他会一直在宋颜身边,而宋颜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所以妻子这个角色,是谁,不重要。 我乖顺着伸出手去,仍是笑得前仰后合,由他将戒指戴上我左手的中指,最后被紧紧揽进怀里。不知他是否真的从我们交迭的身影里品尝出幸福的意味,但我心血来潮地想在此刻配合到底。 奶奶,你也看见了吧?17岁时我发疯一样想要嫁给他的那个人,如今终于要娶我,却不是因为爱我。确切地说,恰恰是因为他不爱我。 我拉过覃野的左手,缱绻地抚摸着无名指侧面的那轮月亮,一下又一下,像要抚平所有记忆里的皱褶。 “先让我去一趟悉尼吧,我自己。”有些事,在这之前,我应该处理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