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轻笑道:“陛下说笑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会没变呢?” 皇上的目光落在黑白纵横的棋盘上,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当真想好了?” “太子初掌朝政,尚是需人扶持的关键时候,这种时候,你要走?” 听出皇上话中不明显的戏谑,林明晰垂首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说:“太子殿下执政一事自有陛下和大臣们辅佐,微臣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微臣入仕近二十载,见过风浪沉浮,亦见过生死无常,至此想为能为之事都已尽全力,夙愿得偿心中无悔,至此就算是足了。” 朝堂之上,风波云起从不断绝。 他立过风浪中心,也逐过浪尖见过深渊之底,如今风浪平,万民宁,百姓安居,国富兵强,万世太平之相已显,他自认已竭尽全力做了当做的能做的,当真是没什么可再眷念的了。 为官为民,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皇上见过无数大臣,见过无数野心之辈,但是对上林明晰坦然自足的目光,却不得不感慨道:“林明晰。” “你和苏沅还真是,生来就该是一对的。” 苏沅暗中为皇上办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她也办得很好。 可不管皇上放给她多大的权,最后她总是会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把得到的权利还到皇上的手里。 她借助自己手中遍布各处的买卖来给皇上铺开了一张硕大的网,在遥遥无边的海面上打开了一条让国库富足的可行之道,虽不在朝中担任任何官职,却以女子之身建下了无数男子都难以比肩的功勋。 换作心志不坚之人,在这样被金银累加起来的富贵中或许早就迷失了本心,可苏沅抽身的姿态却干脆利索到让人悚然。 她似乎早就为今日做好了准备。 她时刻都在准备着全身而退。 换句话说,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被束缚一辈子。 不管那种处在暗中的束缚是来自财富,还是来自权利。 她始终都跟林明晰一样,维持着不可动摇的清醒。 这样的洒脱,哪怕是皇上见了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可苏沅和林明晰就是这么做了。 做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 就像他们当年决定驻守怀北,就像他们当年决定相助落败的南侯一家,就像…… 他们多年前决定好同生共死。 他们二人的脚步,始终都是一致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任何时刻选择后撤半步。 无所束缚。 自在洒然到让人羡慕。 见提起苏沅时林明晰眼里的笑深了几分,皇上摇摇头感叹而出:“都说世间有情人难得,你们都是好福气的。” “罢了,你既然都决定好了,朕就当是送你和苏沅一个人情。” “想去什么地方就去吧,但是修然得给朕留下。” 林修然虽是林家子,仔细说起来,却更像是皇上一手栽培长大的孩子。 皇上在他的身上耗费了不亚于栽培太子殿下的心力,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好苗子轻易放走。 林明晰对此并不意外,笑笑说:“修然已经长成,他的来日自是由他自己决定,微臣夫妇绝不干涉。” 长大了的孩子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也应当留在自己想留的地方去开拓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苏沅还是林明晰,都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林修然的身上。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