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却是无声冷笑。 他垂眸遮住眼中冷意,淡淡地说:“这话听起来,倒是不像伯母往日风格。” 大伯母就是个贪吃爱懒的碎嘴妇人。 不曾读过圣贤书。 自不知当今圣上的治世之理。 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事先得了人的指点。 有备而来。 大伯母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反而是隐晦又得意地说:“二房新进了个人,我少不得要托人往县中书院的男人儿子传个口信,这些话啊,都是你大伯和明成让我跟你说的。” 林家总共出了四个读书人。 老爷子和林大伯皆是秀才。 大房之子,林明成,于去年考取了举人功名,如今正在县中书院念书。 林家大伯,十三年前就是秀才。 如今正在镇上的书院当先生。 大房父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让人意外。 林明晰沉默不语。 苏沅看得心头火起。 说得比唱的好听。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 苏沅正要说话的时候,手被林惠娘拉住了。 林惠娘苦涩的对着苏沅摇头,和林传读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说的无奈。 为了林明晰,他们着实是没什么不能忍的。 林传读叹气道:“尽孝乃是人子本分,再艰难也不该推拒。” “只是这么多肉二房确实是拿不出来,也无多余的银钱可用,我这些天编了些筐子,明日送去买主那里,可换些散碎铜板,全部所得全拿出交由爹娘处置,也算是尽了孝心,这样可好?” 大伯母有些不满。 “那些筐子才值几个钱?” 林惠娘赶紧赔笑说:“再不值钱,也能换几个铜板,浆洗房眼看着也要结账了,多少能有些进项,回头算了钱,我全拿到婆婆那儿去,婆婆看着置办就好。” 林家没分家,按理说银钱都置于公中收放。 只是林家二房近些年来进项不足,开销又实在是大。 林家其余人生怕受了二房的拖累,早在之前,就将二房的账务单独剥了出来,只需定例向公中交些份内的银钱,以供家用。 除此之外,就归二房单独处置。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总想着来二房捞钱的缘故。 这点儿银子当然抵不上二十斤肉。 可也总比没有强。 林家众人不满的哼唧了几声终于住了嘴。 林传读夫妇勉强打起精神把人送了出去。 苏目睹了一切,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气得浑身发颤。 浆洗房的活儿,林惠娘前后忙活了一个多月,明明是暖和的天儿,手却在水中泡起了细纹似的小血口子,稍微用力就满是血渍。 她起早贪黑的忙,就为了能挣点儿散碎铜板来抓药,还清家中债务。 结果这群人一来开口,一个铜子没落下全捞走了不说。 走的时候还嫌银子太少,各个脸上都是不满。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她正憋着火。 然后就看到林明晰沉默着进了屋子。 看着少年消瘦得过分的身形,苏沅不知冷硬了多少年的心尖像是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一般,酸涩顺着胸腔血管无声蔓延,在肤端末梢砰然炸开,由脚底生起了一股彻骨的怒意。 今日最委屈的,分明是林明晰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