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换完衣裳便开始架炉子熬姜汤,他胡乱抹着脸,扭头朝后侧看了眼。 却见他们大人换了件圆领青色襕衫,正小心翼翼解开滴水的箱笼,宝贝一样取出书籍,一本本晾晒开来。 “大人,喝口热姜汤暖暖身子。”小厮搓着鼻头,听院里不断有商户进门,亦有不少人唉声叹气,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行商客最不喜下雨天,耽误脚程更损毁商物。 云彦皱着眉,心思全在书卷上,待满满当当摆了一屋子,这才挪脚去到火炉边,喝了口姜茶。 沿海一带多雨,想来现下渡口无船可用,照外头的雨势,少不得要困在驿站几日。 登州地势起伏复杂,谢瑛所在住处居于高低,故而这几日的雨对她没甚影响,最多屋里晒不着太阳,有些物件开始长霉,可居于地处的百姓便遭了殃,海水大有漫灌的势头,加之连阴天,每到夜里便能远远看见海面似蓄着磅礴之力,缓缓充盈着晃荡着只待一阵风卷起水浪铺天盖地淹没所有。 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房屋下一刻便要倾颓,不少百姓不得不收拾行囊连夜寻找庇护,离谢瑛不远的寺庙敞开庙门,接纳流离失所的百姓,然终究承载有限,此时城中随处可见与家人走失的妇孺病弱,淋着雨,谁都不敢开门。 姚妈妈端来粳米粥,叹道:“粮价长得飞快,这才几日翻了两番,东西两街的米铺全都囤货不售,真是奸商一窝。” 本是丰年,因大雨导致运进城里的米粮迟迟不到,况且即便到了,很可能损失多半,发霉发芽亦有可能。 商贩定是想屯起粮食,等待最关键的时候抛售。 谢瑛咳了声,听见屋檐上没完没了的大雨,打的瓦片啪嗒啪嗒密密匝匝,院里已经有积水,不耐涝的花喝饱了东倒西歪。 “咱们也省着点吃,这场风暴指不定要持续多久。”谢瑛想,但愿千万不要大坝决堤,否则一旦发生水患,登州城都要遭殃。 周瑄接到登州上报开仓放粮,加筑河堤的奏疏时,已经是灾情之后五日,此时登州淹了数百间房屋瓦舍,几百口人无住可去,急等着朝廷拨粮救济。 他忙批复奏疏,又沉思片刻,召何琼之、澹奕进宫。 登州临海,又逢流寇,水患之前,难保流寇不会趁机作乱。 周瑄拧眉看向何琼之:“厚朴,此事事关紧急,朕命你带一千精兵赶去登州,确保粮仓无虞,百姓尽快恢复常序,所需物品不必与朕通禀,非常时期可从军中急调过去。” “是!”何琼之应道。 “澹奕,你擅长筑堤修坝,此番若能控制住登州水情,回京朕升你两级任工部司主事。” 澹奕亦拱手应声。 周瑄扶额,窗外秋雨淅沥,京城已然下了三日,殿内便潮热难耐。 他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面朝何琼之,幽眸折出凌厉的光:“云六郎应在登州界内,你若看见他,替朕问候一番。” 何琼之愣住:怎么个问候法? 殿内的光透过窗纸落在漆黑的庭院,如同铺上一层薄纱,袅袅漫漫。 周瑄头疼欲裂,时至今日,他没有找到任何谢瑛活着的蛛丝马迹,可冥冥中他就是固执的觉得,谢瑛还活着。 何琼之走前,周瑄喊住他。 宽大的手掌拍在他肩膀,冷眸挟着试探:“大慈恩寺那日,原定佯伏马车的一队人,为何与朕缠斗不完。” 掌下人呼吸骤沉,何琼之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在慌乱后沉稳答道:“佯伏马车的那队人并未同陛下缠斗,揪住陛下不放的应是尚未查探明了的第三方死士。 臣无能,至今没有找到逃脱那人,否则定可问出一二。” 手掌拿开,周瑄面色晦暗不明:“朕信你,等回来再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