髻,包扎的纱布已经去掉,昨日的伤也结了薄薄的粉色痂痕,只不过连日来积攒起的自信已然崩塌,因为她发现周启发脾气的时候,根本就不敢与他顶嘴。 “伸手。”周启见她走神,不由瞟了眼,提醒道:“莫要觉得受伤便可懈怠临摹,我原本想给你减去两页纸,后仔细思忖,深以为古之成大事者,必要苦其心志,水滴石穿,铁杵成针,靠的都是日复一日的坚持。” 姜宝忆低着头,五指纤纤伸到他面前。 周启取来一条软绸,左手摁住一角,右手开始绕着她中指包裹,软软两层绸布,不松不紧,继而又将她食指裹住,抬眼淡声道:“如此,便不会硌出茧子。” 其实周启以为,只有磨出茧子,才有可能习得一笔好字。他练字那几年,根本就没这般矫情。只是见她手骨纤软,皮肤莹白,到底是没下狠心。 姜宝忆瞧着娇小,却也没同他抱怨过一句,故而周启很是放心的去往大理寺查翻卷宗,且心里稍稍有种成就感。 姜宝忆其实偷偷想过告假,编个理由偷懒,可一想到要在周启面前扯谎,就不自觉的打怵,没别的法子,只能好生临摹,半个字都不敢大意。 半月来,小有成效,至少交给周启查阅时,他脸色不如从前那般肃沉。 之后又是颜公的《多宝塔碑》《颜家庙碑》,柳公的《神策军碑》《玄秘塔碑》,姜宝忆觉得这辈子的字都在这个月里写完了,没有盼头,好容易将纸都用光,隔天书架上又堆的满满当当,这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她是愈发觉得难熬。 幸好,周夫人要办花宴,家学跟着停了七日,姜宝忆总算找到休息的时间。 姜家花园正是热闹时候,她躺在藤椅上拿团扇遮了脸,方才姜瑶被苏氏叫走,小半晌没回来,晒着太阳,她觉得骨头都是酥的,懒洋洋不想起身。 这档子空隙,听见谁在不远处窃窃。 “五姑娘给的香囊顶有用呢,以往姑娘出门总得不停打着扇子,现下花丛中有多少蚊虫,却没一只敢靠近的,也不知叶太医用的什么方子,佩在身上味道淡雅且不冲鼻,当真是好物呢。” “呵。”不屑的笑声,姜宝忆坐起身来,听出是栖香阁二姐姐身边丫鬟。 “殷勤的跟亲爹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姜家在给叶家养闺女呢。”姜昭的声音带着刻薄尖酸,不轻不重砸进姜宝忆耳朵。 她站起身来,双眸定定望向传出话的方向。 “也不知她娘用的何种手段,勾的叶太医终身不娶,五妹妹是个短命的,三五日病一场,谁知道能活到多少岁。我们都是托了五妹妹的福,若不然姜家能请的动叶太医这尊神? 哦不,是托了她娘的福。” 伴着一声轻笑,姜昭搭在丫鬟手臂,慢悠悠从花丛中绕出。 “说不准我那五妹妹,真就是叶太医的种,她....” 声音戛然而止,姜昭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姜宝忆,稍微怔愣了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她拂开丫鬟的搀扶,趾高气扬的斜睨了眼,没有看见姜瑶,她着实松了口气,只姜宝忆一个,她是不放在眼里的。 “不出声躲在这里想吓死谁?”恶人先开口,姜昭咬牙嗤道。 “二姐姐,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姜宝忆攥着拳头,煞白的小脸瞪圆了眼睛。 “怎的,你是要去夫人跟前告我的状?苏氏那个....” “二姐姐,你肆意诋毁长辈,无中生有编排是非,是问你读的圣贤书都去哪了?” 似乎没预料到姜宝忆敢还嘴,姜昭很是诧异,转瞬就变本加厉嗤笑起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有人敢做,就不准别人评说?” 她要走,姜宝忆转过去伸手将她挡住,倔强的脸上满是执着。 “只有心中充满污秽的人才会拿丑陋的眼光去看待别人,二姐姐,你前脚收下我的香囊,后脚就无耻杜撰编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她涨红小脸,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姜昭急了,她还从未见过姜宝忆跟人争辩,故而恼羞成怒:“你当我稀罕那劳什子!” “那你还我!”姜宝忆伸手,“把香囊还给我。” 姜昭被她一激,狠狠扯下腰间香囊,随后往地上一扔:“往后你求我我都不要!” 姜宝忆咬着唇,走过去低头捡起来香囊,仔细拍掉上面的尘土。方才她没忍住,虽脑海里不断浮现母亲的叮嘱,却还是控制不住冲上头顶的热血,与姜昭争辩起来。 母亲定会生气的。 她摩挲着香囊的纹路,心里却很坚定,重来一回她还是会这么做,谁叫姜昭侮辱母亲,诋毁叶伯伯。 忽看见一道明媚的影子张牙舞爪扑了过来,却不是朝她,而是冲着姜昭去了,一巴掌打在姜昭脸上,扇的惊天动地,接着,姜昭尖锐的嚎叫声刺穿耳膜。 姜宝忆才看清,那人是姜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