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苏氏起身送叶太医去碧蘅院,路上不放心:“叶太医,您的医术我自然相信,可是我的头风犯了两月,请来好几个大夫都没瞧好,您这个方子我吃半月能成吗?您看看要不要隔三差五换换方子,对症下药的好...” 叶太医面上难掩疲惫,却还是耐心听她讲完疑虑,才开口:“夫人安心,宫里贵人用的也是这等良方,最多半月就能看见成效。” 苏氏耳朵里听到贵人两字,当即收住脚步,“如此,便多谢叶太医了。” 叶太医比姜宝忆母亲大两岁,家中世代从医,祖上大都在宫里做事,他性情平和寡淡,与人说话时总是谦和有礼,只是一直没有成婚,后来他去寺里,途中捡到个孩子,就留在身边学习医术,那孩子勤奋聪明,吃苦耐劳,叶家也就不再催促叶太医子嗣之事,都把那孩子当成叶家人来看待。 姜宝忆坐在榻上,看叶太医明显晒黑的脸庞又爬了两道皱纹,不禁说道:“叶伯伯,西北的风是不是特别大?我感觉你的脸都要被吹皴了,你离京时腮上没有这些血丝,现在红通通的,你的嘴唇也发干,总之我觉得你瘦了好多。” 叶太医抬头,搭在她腕上的手挪开笑道:“那儿的风很猛烈,没日没夜的吹,却叫人心里亮堂。” “那我把雪肤霜送给你吧,我不想看你变老。” “好,谢谢宝忆。”他将那枚流苏穗子挂在医箱上,余嬷嬷上前问道:“叶太医,我们姑娘身子不打紧?” “慢慢调理着就好,不必忧心。” 跟往常一样,叶太医赠她六枚驱虫香囊,里面药草都是他亲自调配,味道清淡,此时悬挂在身上或是房里,便能驱赶蚊虫。 姜宝忆给每个姐姐送了一枚,自己留下两枚。 姜锦程在周家私学渐渐学好了规矩,每日也不再让姜宝忆多等半个时辰,自己能早早上马车准备读书温课,苏氏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当初让姜锦程去周家是无比英明的决断。 这日,周启从大理寺回府,去给周夫人问安时,被她叫住,周临刚好也在跟前。 “宝忆那姑娘我很是喜欢,只是很多时候我不便出面对她太好,你们比她都要年长,便代母亲多关照她,只当是自己的妹妹,别叫人欺负了去。 她还没及笄,能自由自在出府也就这一两年,她舅母那人..罢了,你们只消记着,对她好点。” 周启想起书架上准备的字帖,拱手回答道:“母亲只管放心。” 周临也道:“我昨儿和三郎出门,买了一对蝈蝈,正好分她一只。” 周启皱眉,扭头满是责备的看向周临,终是没忍住,开口道:“你就不能送她点有用的东西,你见过哪家姑娘跟你和三郎一样,趴在地上玩蝈蝈?” -完- 第7章 ◎姜宝忆的脑袋愈来愈低...◎ 暖阁被重新布置过,现下天儿一日热过一日,楹窗上覆了层薄薄的天青色软烟罗,日光透进来,削了燥热平添几分朦胧柔婉。房中原先放置的书案对角,立上黄花梨木书架子,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书籍,最下面则是空白的宣纸,笔挂上悬着羊毫毛笔,纸镇旁搁着上好松烟墨。 姜宝忆进门就嗅到墨香,再把视线落到书案上,当即就被那摞字帖惊住。 周启在大理寺连轴转了七日,好容易得空休息,用完早膳便盯着小厮清理了暖阁,依着他书房做的布置,周临溜达了一圈道他这是在家里做了个衙门,进门就想退出去。 周启不以为然,此时他把那些字帖一一介绍,言语间颇有些自豪之意,想他当年练字走了不少弯路,各种名师字帖都想临摹,辗转多年才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笔力,都是经验之谈。如今去其糟粕,精准的把适合她的拿出,已然是条捷径,假以时日,只消坚持练习,不用半年便能写出入眼的字来。若再努力些,形神便可兼具,自然,都是后话了。 当务之急,是要把她那笔不成型的蟹爬改掉。 “大哥哥,太麻烦你了。”姜宝忆胸口有些发闷,她想挤出个感谢的笑来,却觉得有些为难,只好福了福身,把脑袋垂下。 周启笑:“你若能练好字,便也不会浪费我的苦心。” “你初学,以楷书起笔最好,前半月便先临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和《化度寺碑》,半月后将每日所临字帖都呈交给我查阅,欧阳询的字骨气劲峭,法度严整,你好生练习切记不能敷衍速成,好的字其实讲究筋骨,不重外形,待你练好楷书,便好再习隶书,魏碑等。” 姜宝忆脑袋愈来愈低,闷声道:“谢谢大哥哥费心。” 她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做错事的模样,揪着帕子脚尖悄悄碾着青砖。 圈椅上放着茵毯,垫高一截后姜宝忆直起身子便刚好能够到墨汁,周启注意到,她今日穿的是广袖襦裙,雪青色柔软布料绣着银线团花芙蓉,腰细如柳,外面罩的褙子垂在身侧,且没有梳往日的双丫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