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棣。 他沉稳,高贵,眯起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游刃有余又漫不经心。 好似他从没经历过黑暗,那些曾经的挣扎屈辱,如风过无痕,没在他眉心间留下丝毫痕迹。 就好像好像在宫中那段屈居人下的日子,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一样。 * 萧棣应付着那些人,眸光却不由得转向谢清辞。 宫宴里嘈杂热闹,但他却一眼看到了谢清辞。 他的殿下今日穿着月白色宫服,上头精细的暗纹层层晕染开,乌黑的长发轻挽,在灯下格外引人注目。 宫宴不乏眉目精致,长袖善舞的贵公子,但谢清辞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风华硬是盖过了所有人。 只是望着望着,萧棣便轻轻皱起了眉。 他记得谢清辞明明沾酒就醉,此刻却握着白釉瓷瓶,一杯一杯的仰头灌酒,连脸色也渐渐的泛起红晕。 这不是给自己过不去么? 他的位置本离谢清辞不算远,正下意识的准备过去,却恰逢皇帝传召,萧棣目光顿了顿,先跟着那太监去见皇帝。 等到皇帝笑眯眯说完场面话,萧棣回头时,谢清辞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萧棣心中一紧,匆匆应付了身边人几句,忙抓住方才侍奉谢清辞的宫宴太监:殿下去何处了? 殿下说身子不适,先回宫去了。那小太监看了一眼萧棣,又道:殿下还说,若是郡王来问,便给您说,且好生应酬着,莫要以他为念。 萧棣: 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太监的问题,最后两句听起来,总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只是这毕竟是他的庆功宴,也抽不开身,只能先应付着这些人,得了空闲再去寻。 * 谢清辞走出宫宴,由着春柳搀扶,在朦胧的月光下往流云宫走。 他知道自己喝醉了,听着那觥筹交错的庆祝声,他却头疼欲裂,直想远离。 可就算离开了那地方,众人笑着和萧棣商量贵女的那一幕,却深深刻在了脑海深处,如何都挥之不去。 不不会是因为这个 他之所以心烦意乱,一定是昨夜,萧棣说的那番话让自己对他生出了警惕和怀疑,所以对着这满是热闹恭维的宴席,才会心头泛起异样。 可他无比明白,心里的沉闷绝不是因此而起。 就算昨夜萧棣问了他那句话,他也没想过萧棣会拥兵造反。 他不愿承认,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宴席之上的场景。 也恰是在今晚,他才发觉自己的阴暗,狭隘,疯狂。 以后的萧棣天地广阔,能入他眼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谢清辞。 而再过几年,萧棣真正能独当一面,封疆一方时,他谢清辞,又能是萧棣的何人? 旧主?挚友?几年都见不上一面的陌生人? 总之,不会有人提起萧棣时,再如往常那样笑着说这是三殿下的人。 一想到此,心口已在缓缓的收缩,泛起酸涩的疼。 为何会如此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再走,为何看到他驰骋疆场,守护江山时,却没有预想的欣慰。 反而意识到他愈走愈远时,心底某处如撕裂般生疼。 春柳搀扶着谢清辞回到宫中,心里有些怕。 殿下双眸盛着失魂落魄的醉意,面颊却泛起奇异的潮红。 萧棣,哦不,怀郡王也不在,这宫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该不会要出事儿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已听谢清辞闷闷的声音响起:春柳,你曾说萧棣是我流云宫的人,那他若是让本王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任由我处置? 春柳只觉得这话温的没头没脑,但看他醉眸迷离,只哄着他道:那当然,他是从咱们流云宫出去的人,即便日后发达了,那若是敢惹怒了殿下,那咱们也能好好教训他! 那你去谢清辞推了他一把,道:你去把本王的马鞭拿来。 春柳傻在当场:殿下您您认真的? 谢清辞迷离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催促道:快去。 春柳只能硬着头皮听命而去。 萧棣心里记挂着谢清辞,应付了众人之后,快步来到了流云宫。 夜色深沉,依稀的月光下,只见春柳站在殿门口,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心虚。 萧棣挑眉道:殿下呢? 春柳艰难道:在在里面等您呢。 门扉轻掩,萧棣伸手一推,殿门吱一声被推开。 谢清辞站在殿中,双眸噙着微醺的冷意,月白色袍摆被夜风吹起,整个人白皙纤细,如冬日初雪堆就,愈发衬得手中的鞭子狰狞遒劲。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