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上,皆镂刻着一只振翅在九霄之上的巨大铁鹰。 正是先帝留给赵朔那一支最为精锐的铁鹰卫。 “临行前,圣上借我五万精兵。” 他的语声平静,在这般混杂着血与火的夜色里听来尤为令人绝望。 顺王仰天大笑,拔出身后的长剑目眦尽裂:“杀!” 大盛朝的战士与追来的戎狄厮杀在一处,顺王的铁骑也与先帝留下的铁鹰卫厮杀在一处。 密如罗网的火箭近乎要将夜色照亮。 刀剑过处,人如草伏。 血火连天,照亮了漆黑的天幕。 这一场胜负决得艰难。 天光熹微时,谢钰拄剑立在焦土上,垂眼看着跟前一望无尽的尸山血海。 有殷红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模糊了原本清绝的容貌。 “我们胜了,大人,我们胜了!” 计都已经嘶哑的嗓音在耳畔低吼。 胜了—— 这一场战役终是结束。 他可以回盛京城见他的穗穗了。 “戎狄尽灭。顺王战死。”谢钰折断刺入胸口的羽箭,用尽全力将帅旗插在焦黑的土地上。 “扶灵回京!” -完- 第93章 ◎“穗穗,你可愿与我成婚?”◎ 隆冬已至, 天地飘白。 北伐的大军扎营于离京城不远处的城郊,只待天明时入城。 计都披着厚重的斗篷自军帐外步入,手中的汤药在寒冬里氤氲出腾腾热气, 苦香扑鼻。 “大人。”他将汤药双手递向谢钰,躬身道:“明日大军便能入城。” 谢钰倚坐在榻上,正将胸膛上缠裹的白布层层解下,闻言只是淡应一声。 随着布条陆续坠地, 腥甜的血腥气涌动在凛冽的雪风中,令心口处仍未弥合的伤口看着愈发触目惊心。 计都垂首, 复又道:“明日入城后,属下即刻去请崔院正。” “不必。”谢钰信手接过药碗:“我会亲自去他府上——我还有许多事要当面问他。” “是。”计都比手退出军帐。 寒风在军帐前呼啸一夜,直至翌日天明仍未停歇。 战士们天未亮时便已起身,冒雪行军。 随着军靴踩过积雪的轻微声响,盛京城恢宏的城门渐渐出现在大雪尽头。 一声更漏穿过漫天的碎雪, 与城门开启的闷响一同呼啸而来, 顺着雪风渡入众人耳中。 礼部尚书率一应官员顶风冒雪而来, 迎三军与顺王的灵柩入城。 宫中的接风洗尘宴设在隔日, 谢钰并未立即回桑府,而是打马去了一趟崔白府邸。 彼时崔白正与自家夫人赏梅, 得到小厮通传,听闻是谢钰亲至, 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梅花搁下, 行至花厅中待客。 还未开口,倒先闻见谢钰身上的血腥气, 顿时一皱眉, 一言不发地将谢钰引至偏房, 一壁翻找医箱内的银针, 一壁不悦问道:“又是怎么回事?”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了点伤。”谢钰平静回答,将外衫与裹伤的白布解开,赤露出胸膛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崔白只看了一眼,双眉皱得愈紧:“箭上淬了毒,还能回京算你命硬。” 他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却也不停,立时从医箱里寻出几把锋利的小银刀来,高声吩咐门外守着的药童:“天冬,去准备麻沸散。” “是。”药童应声。 麻沸散很快送来。 “麻沸散的作用有限,自己忍着点。” 崔白的语声落下,锋利的银刀随之划开血肉。 谢钰咬紧了银牙忍耐。 鲜血滴落在地上,渐渐积起一滩深红色的血泊,将地面铺设着的汉白玉地砖一一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谢钰的冷汗浸透了解至腰际的中衣,崔白终是搁下银刀,拿帕子拭去自己满头的细汗。 谢钰随之抬手,去取搁在盘中的白布。 “还没上药。”崔白冷着脸色将木盘拿远,不悦道:“急什么?急着回宫领赏连命都不要了?” “领赏倒是无妨。可是与穗穗提亲之事,我惦念许久,等了许久,不想再耽搁半日。” 如崔白所言,麻沸散的药效有限,心口处的伤势仍锐痛不止。 谢钰面色苍白,神色却是难得的柔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