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趿鞋起身。 锦被随之从身上滑落,流泻出一方莹白雪色,缀红梅点点。 折枝却无暇他顾,只是匆匆拿过放在春凳上的干净衣衫穿在身上,便一路撩起垂落的幔帐,快步往门上行去。 方撩起两三道幔帐,却见谢钰依旧是衣冠整齐地坐在临窗的长案前,正持笔批复着奏章。 两人对上视线,谢钰的指尖轻叩着朱笔,薄唇轻抬:“难得妹妹有如此早起的时候。想来还是昨夜里太过轻省了。” 折枝被他说得面上一烫,但见他未着官袍,杏花眸却是微微一亮,只快步走上前去,攥着谢钰的袖口要他起身:“哥哥过来。” 谢钰抬起那双窄长凤眼看住了她,唇畔的笑意微顿,似在猜测她又想做些什么。 稍顷,便也搁笔起身。 折枝攥着他的袖口,带着他走过重重幔帐,一直走到那张拔步牙床前方才停步。 “妹妹想做什么?”谢钰抬指轻轻于小姑娘芍药花般妍丽的朱唇上碾转,似在回味着昨日里未尽的缠绵。 折枝却不做声,只是拉着他往锦榻上坐下,又抬手往后推他,让他躺在玉枕上。自己也很快褪了鞋袜,猫儿似地伏在他的胸膛上。 继而,又环着他的颈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小口小口地轻轻往他耳畔吹气。 谢钰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肢,语声微低:“怎么,是我昨日没伺候好妹妹?” “哥哥在说什么?”折枝本就染着胭脂色的雪腮上又是微微一红,却也不挣扎,便这样乖顺地任由他抱着,只抬起一双杏花眸望向他,小声解释:“折枝只是在吹枕头风。” 谢钰抬眉,稍顷低下头去,轻轻笑了一阵,方低声道:“妹妹吹得不错。” 折枝听他夸赞,那双清澈的杏花眸里愈发染了一层笑意,又往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了一口,这才软声道:“那折枝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说罢,折枝生怕他反悔似的,忙又小声补充道:“哥哥上次说过的,只要折枝吹枕头风,便能改变哥哥的想法。哥哥是男子,要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 “妹妹想要什么?”谢钰薄唇轻抬,换了个姿势,让小姑娘躺得舒服些。 折枝见他似是答应了,便弯了弯杏花眸,也轻笑着启唇道:“折枝是想回沉香院里去了。” 话音未落,谢钰面上的笑意渐渐自唇角淡去,眸底似有冰凌渐起。 他淡淡抬眼看住了折枝,冰凉的长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妹妹这么急着回去,是有想见,且非见不可的人吗?” 折枝迟疑一下,轻声道:“半夏与紫珠许久不见我,也该着急了。” “就为了两个丫鬟?”谢钰轻抬唇角,眸底却仍是一片寒凉,并无半分笑意:“你若是想见她们,我今日便可将人送至别业。” “还有……”折枝微顿了一顿,面上的笑意也渐渐如雾散去,一双鸦青羽睫轻轻垂落,语声渐低,透出几分哀戚:“母亲。” “母亲?”谢钰低声重复了一次,抬眼看向她。 折枝沉默着自他的身上下来,轻轻理好了有些散乱的衣襟,往一旁的春凳上坐了。 她将双手叠放在膝上,低垂着脸,语声低低的:“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忌日。” “她的坟茔立在清台县桑家的祖坟里。但京郊的昙华寺中却供有她的灵位。往年母亲的忌日里,我都会去昙华寺中进香。即便如今——”她顿了顿,怕引起谢钰的伤心事,便将想说的话轻轻咽下,只低声道:“无论如何,母亲也曾教养过我。今年,我也想去她的灵位前进香拜祭。” 谢钰淡淡颔首,遂自榻上起身,独自往门上行去。 “明日,我会令人送你回去。”他的语声淡漠,听不出喜怒。 方行出数步,却听身后脚步声轻微一响,继而袖缘被人轻轻拉住。 小姑娘从后面环抱着他,将小脸贴在他的衣袍上,语声轻轻的:“哥哥,你与我一同回去吧。”M.dAmInGpUmP.cOM